而弟弟在看到哥哥似乎对自己阻止他而怄气的反应后,表情划过一闪即逝的失落,他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后缓缓弯下腰,跪坐在地上,一只一只地拾起滚了满屋子的蘑孤,掸去上面的灰尘,就和下午在山里采拾它们时一样认真……整天都酩酊大醉的养父显然并不会操心他们的温饱,采了一下午的蘑孤和昨夜剩下的大米就是兄弟二人今天的晚饭。
直到所有的蘑孤都被捡完了,最后弟弟蹲在被养父踩烂的那朵小花前暗然失神,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悲伤。
然而从弟弟的视角看不到、所有的观众却都能看清楚看到的是,在弟弟为他破碎的花而感伤的时候,哥哥却扭头望向弟弟,眼神里透着隐晦的忧心与关切,他向弟弟的方向迈开了半步后又停住脚步,最后在短暂的沉默和无声的叹息中他抱着自己的竹刀,独自离去。
舞台上的灯源熄灭,黑暗再次笼罩了高天原,红色的幕布再度合拢,电子大屏上字幕滚动……今晚演出的第二幕到此就结束了。
这一次场下没有再响起掌声,也没有议论声,不是演出不够精彩也不是谁的演技出了问题,而是与温馨的第一幕相比,这一幕的代入感实在太强烈,酗酒的养父、倔犟的哥哥、细腻的弟弟……所有被带入情感的观众都没来由的觉得胸口莫名发闷,仿佛心脏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顽石。
刚才这一幕里有太多的细节细想之后简直令人感到窒息,譬如说难怪哥哥在第一幕刚登场时手中的竹刀就是破损不堪的,并不是因为他练刀太勤了或是不爱惜竹刀,相反的,他很珍惜自己的刀,只是因为他练刀的事是被养父反对的,偷偷练刀的事被养父发现就遭受一顿毒打并将他的宝贝竹刀狠狠摔到墙角,所以竹刀上才会出现那么多的裂痕,是因为今天之前这样的场景大概已经在这个家里上演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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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突如其来的一记凶勐耳光就像是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让观众们都跟着胆颤,甚至在楚子航挨上那一巴掌时,台下有女人忍不住发出尖叫……在彩排时楚子航对饰演养父的那位牛郎前辈特意嘱咐说不用留手,这一记耳光能打多重就打多重,这才有了舞台上这情绪饱满的一幕。
不论是内心在意弟弟却不愿意表现出来的倔犟要强的哥哥的形象,还是奋不顾身护着哥哥被养父推倒在地却不愿意哥哥去找养父报仇的细腻的弟弟形象,甚至是蛮横的酒鬼养父,每个形象塑造得都深入人心……依旧只有短短几分钟,依旧没有一句台词,但生活的窘迫和现实的苦难却被这短促的舞台刻画得淋漓尽致。
能在高天原消费的顾客基本上都拥有着优握的出身,她们都不需要为了温饱而发愁,也没有面对她们肆意打骂的养父,这是娇生惯养的客人们平日里难以想象的人生,沉浸式的观看仿佛将她们每个人都带入到了两兄弟这段压抑的生活中。
竹刀代表着哥哥的志向,通过他练刀时坚毅的眼神就能看出来,蛮横的养父象征着生活中的恶意,他毫不留情地将弟弟辛苦采拾的蘑孤掀翻散落一地,蘑孤是兄弟二人的晚饭,散落一地的蘑孤则象征着兄弟二人支离破碎的困苦生活,那朵小花也许就代表着弟弟对生活中的美好的渺小愿景,却也被无情蹂躏。
最后哥哥在短暂的犹豫后,抱着竹刀离去,而弟弟在短暂的悲伤后,依旧选择与眼前七零八落的生活妥协……或许兄弟二人的未来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埋下了隔阂的种子。
红色的大幕缓缓掀开,舞台上的场景来到了第三幕。
黑色的奔驰车绕过崎区的山路来到兄弟们寄养的家门前,男人身着黑色的西装制服,脸上戴着墨镜,他的手腕处、脖颈处还有领口处……暴露在西装外的皮肤都隐约能看到狰狞而斑斓的纹身,不难推测出男人的身份应该是黑道,并且拥有着一定的地位,绝不是遛街的混混那种小人物。
黑道男人进门后,养父诚惶诚恐的迎了上来,看得出来他对这个男人很是尊敬,不,不只是尊敬,可以说是畏惧。
背景板上混动着字幕,旁白也在介绍着男人的背景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