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前祖孙俩找了个偏僻处,换上布鞋,将茅窝子放进背篓里。
倩倩先跟着天开把皮子和草药卖掉,再去布行里把绢布出了。最后才跟着在阜民市里把野兔野鸡摆上,等着人上门。
她因为要去买墨,先从天开那里支了八钱银子揣着,一路出了营川门向濂溪书院而去。
濂溪书院其实是个教授童生的学校,虽然据说最开始是周敦颐授课的所在。经过几百年时间,早已塌了重建,又塌又建,这都不知是第几回了。
围墙里面有几栋砖瓦房,有专门祭祀周敦颐的圣贤祠,每年春秋两祭。
从里面伸出高高的桂树和楝树枝条,此时大门紧闭。
她不敢直接到门房那里询问,只好在大门对面转了一圈。看到一家卖文房用品的,一家杂货,再有一家书铺。
不确定哪家算是双喜口中的小店,在旁边想了半天,大约就是那卖杂货的了吧。正在踅踅地想进去碰下运气。
没想到运气好,书院的角门开了,走出来几个小僮。倩倩睁大眼睛看到双喜赫然在列。
只是这里靠近学校又有别人在,她便不敢大声叫喊,只好等人过去了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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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喜开始还跟一起出来的人说笑,后来才分开向儒学那里走,边走边四处看。
倩倩跟在后面喊了一声:“双喜哥!”又把他吓了一下子。
看他被吓得一愣登,倩倩哈哈大笑,之前的胆怯早跑到九屑了。
“人吓人吓死人,小娘子可真是……”双喜拍了拍胸口压惊。这已是第二次了,再多几次他这条小命怕不得报销了。
他这夸张的表情又惹得倩倩一阵大笑。
随后她才到背篓里翻了会,把之前揣在怀里,后又拿出藏在背篓里的纸包翻出来,双手递给双喜:“呶,香囊做好了,请双喜哥验下货。”
并不住庆幸,幸好之前抓住机会把香囊拿出放到背篓里,不然当着男子的面探怀取物实在太不成体统。
双喜打开纸包看了下,又闻了闻,把剩下的十文钱递给她,笑道:“小子哪里品得出好不好,总要给官人看了后才晓得。多谢小娘子。”
倩倩又送给双喜一小束零陵香作谢礼,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她挂念着要去买墨,便告辞了。
去了平时买纸墨的那家,点明要好点的墨,而且向店家抱怨上次买的墨渣滓多,不好用,被人说了,这回要渣滓少的好点的墨。
“那就是祁阳的桐烟墨,这种墨好点,就是贵些,五钱五分一斤。”店主对她的抱怨不以为然。
若是每个商家都对买家的抱怨放在心上,那生意也不用做了。
倩倩一听报价,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对店主说:“朝奉,能不能便宜点?上次的墨你讲是好的,实际上渣滓那们多,都不好写字。”
那店主一分不让:“小娘子,俗话讲一分钱一分货。上次的松烟墨便宜,自然不能跟价高的徽墨比,有点渣滓都是可以接受的嘛。看,我自己用的都是那种呢。”
店主示意她看放在柜台后面墨台上的墨。
倩倩看那墨上确实是松烟墨的印子。只好不说话了。
那祁阳的桐烟墨比本地产的松烟墨贵一钱,她想了想买了十两,一两一条的十条试用。又买了两刀楮纸方去找天开。
路上有些咽不下这口气,想着可以去别的店铺问一下,没有屠夫,还吃带毛猪了?她才不信呢。
天开正坐在石头上,津津有味地听着旁边两个卖菜老汉的刮白。那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责点评严嵩的丑事。
严世蕃在四十四年问斩,严嵩听说也死了,但这对父子做的恶事一直在民间流传,并被乡老妇孺反复咒骂。
她还记得几年前严世蕃被逮下狱时,添玉夫子特地买了挂炮仗燃了,上村和下村也有好几户人家燃炮庆祝。
要知道当年他们读杨继盛的《请诛贼臣疏》,听说杨椒山被下诏狱肯定是有进无出,许多人义愤填膺。
他的绝命诗“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前未了事,留于后人补”,被添玉写成中堂偷偷挂在自家内室里,是他教的学生的必背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