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跟生活在底层的人，打过任何的交道。

她担心，祝汉昇在面对这些人的撒泼耍赖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最后意气用事，被人给牵着鼻子走。

她就决定，亲自出席这场谈判。

她让祝汉昇只需要在会议最开始的时候，代表思楠地产向死者家属致歉就行。

具体的谈判和赔偿多少的问题，由她跟章立彬和周世辉来搞定。

祝汉昇听到肖轶这话，他心底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这场谈判，章旭东头缠着纱布，带着满脸的淤青，也挤进了会场。

祝汉昇跟章之窈交往了这么久，他听到章之窈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她一句沈城话，都没有在祝汉昇的面前讲过。

祝汉昇觉得，他跟章之窈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障碍。

但当这帮死者家属，用一口沈城话发言的时候，祝汉昇发现，自己完全就像是在听天书。

他几乎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念完助理帮他写的道歉书以后，他还真的是坐在那里当一个吉祥物。

肖轶走南闯北几十年，各地的方言，她都略微懂得一些。

而且，她跟萧晓玲合作的时候，萧晓玲跟沈城那边的下属打电话，交代工作，偶尔也会用到沈城话。

肖轶跟着萧晓玲，也学到了不少。

现在，她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能够对答如流。

祝汉昇在一旁听了以后，忍不住一身的瀑布汗。

他发现，自己该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假如今天不是肖轶主动替他出头，而是让他单独面对这些人，他可能真的会被他们，给弄得手足无措。

因为在谈判的过程中，这些人用情绪代替对话，用肢体动作取代语言，他们几乎是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以祝汉昇的人生阅历和过往的工作经验，他完全没有办法对付这样的局面。

整场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在晚饭之前，商量出最后的结果。

力宾的施工不合格，漕善的建材不达标，思楠的监管缺失，是造成整场事故的主要原因。

三方都要对这场事故的死者，做出相应的赔偿。

因为责任方比较多，赔偿的金额，也就比一般的事故高。

谈判结束以后，除了死者家属，仍旧在那里哀嚎以外，祝汉昇跟在肖轶的身后，走出会议室大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也像是掉了一层皮。

他知道，死者无辜，生者不易。

但他从身到心的疲累，也是实实在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