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
听着宁缺的喃喃自语,夫子的目光透过柳枝,落在了湛湛青天间,抚掌赞道。
“大道至简。”
宁缺看过李慢慢手中的明字卷天书,也看过佛祖留下的笔记,甚至在荒人部落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曾经被人认为是冥王之子,后来桑桑又被认为是冥王之女,他对冥王相关的信息有着很深的认识,此时听到夫子说出的真相,以往看明字卷天书和佛祖笔记时,很多不理解的地方,忽然间便有了答案。
荒人部落献祭冥王的仪式上,称冥王为广冥真君,广冥真君就是光明真君;佛祖笔记和如今的佛宗,都有关于不动明王的记载,不动明王实际上就是不动冥王,冥,就是明,冥王,就是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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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依旧不愿意相信,从心底里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目光在夫子和桑桑之间徘徊,眼眸里的情绪显得极为痛苦,声音微哑说道。
“昊天没道理做这么多事,一会光明,一会黑暗,祂闲得无聊没事做了吗,还是只想和人间开个玩笑?”
“昊天从不开玩笑,祂这样做自然是有目的的。”
夫子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是历经千年岁月后的通达,可以一眼就看迷雾之中隐藏的真相。
“昊天做这么多事,撒这么个弥天大谎,布下了这个惊天之局,除了永夜的需要,最主要的目的当然还是我。”
“在荒原上的那一刻,祂成功地让我相信,桑桑真的是冥王的女儿,让我把人间之力灌注到她的体内。”
“我抗昊天的方法是,不往三界外跳,直向人间去,把自己与人间融为一体,这种方法很安全,又很危险。所以昊天一直找不到我的踪迹。”
“我就是人间,人间之力就是我的一部分。现在我的一部分,便在桑桑的体内。从那一刻开始,祂就已经找到了我。”
夫子看着桑桑,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没有任何的敌意,甚至还充满了宠溺,似乎是在看自己的女儿般慈祥,平静无比的说道。
“在这些天的旅程中,祂一直在看着我,我也一直在看着祂,所以我吃肉都没有味道,所以我带着你满世界地找肉吃。”
夫子在将人间之力灌入桑桑体内之后,就再也品尝不到肉的美味了,让他很苦恼,因为品尝美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
桑桑看着泗水里的柳影,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惶惶不安,她似乎十分的悲伤。
“其实我很早便隐隐察觉到,我的命运和你的命运会纠缠在一起。我身在红尘中,心系人间事,感知不够清晰,你大师兄身心皆净,所以比我的感知还要更加强烈。”
“所以那年你大师兄从荒原回来之后,便一直试图让桑桑和我保持足够远的距离,甚至被七念蒙骗,让你们去往了烂柯寺,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以为桑桑是冥王的女儿,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
“我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我的命运注定会与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不可分离,然而事实上,在天意的安排下,这些事情早已注定。”
夫子看着宁缺,目光里闪过一丝对过往的回忆,满是沧桑,沉静开口,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十八年前,我在书院后山看着你从柴房里出来,我也看到了她的降生,我看到了柴房里的血,也看到了曾静夫人房间里黝黑的小女婴,只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在烂柯寺里变成了冥王的女儿,然后你带着她被世人追杀,我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出手,但我始终没有出手,如今想来,是因为当时的我,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命运的轨迹,所以心中本能的,只想与这件事情保持足够的距离。”
宁缺神情黯然,有些惶恐的问道。
“那老师您最后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出手?”
夫子沉默片刻后笑了起来,摊开双手说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我在人间实在呆烦了,潜意识里想看看昊天给我安排的命运是什么,于是顺势而为,想要借助这个机会破除自己的心障,登天和昊天战上一场?”
“也怪你小师叔,经过千年的修行,我本来性格已经变得足够平和隐忍,他非要拿把破剑就去逆天,数十年前便已经挑起了我的火气,踏入了桃山,斩落了满山的桃花也只渲泄出了一丝,积累到如今,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想要发泄出心中的怒火。”
夫子本就是个火爆脾气,不像是一个教书先生,身形也魁梧高大,看着更像是一个武夫,偏偏这样的武夫长相和性格,却建立了世上最负盛名的书院,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夫子,可以说命运之奇妙,莫过于此。
宁缺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目光中带着担忧,轻声问道。
“这一战不能避免了吗?”
夫子目光看向了桑桑,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摇摇头,只是淡淡的说道。
“就像我说的,我在她的体内灌注了大量的人间之力,人间之力就是我的一部分,所以祂一直在看着我,我也一直在看着祂,祂知道我在哪里,我也知道祂在哪里,那么我便无法再拒绝祂的邀请,这一场战斗势在必行。”
夫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似乎是有些得意,又似乎是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