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道嘹亮的戏腔响起:
“铛铛铛铛铛——呛——嘿呀——我道是钱债易偿,情债难还——”
那唱腔高亢有力,穿破红月诡光,传入夫子庙大堂,也如一柄锋利无匹的银枪,直刺入刘义真的耳膜,钻入他的心脏。
他脚步一踉跄:
“谁?谁在唱?!”
话音一落,‘咚咚隆咚呛’的声逐渐湮息,那唱腔戛然而止。
夫子庙位处城南,且才刚经历鬼祸不到半年,当时死的人多,许多知道内情的万安县人都不敢往这个方向靠近。
从万安县被朝廷放弃后,大部分得知消息的人都提前跑得差不多了,没听过城里有什么戏班子存在——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出现在夫子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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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内两个大鬼,平日只有刘义真一个人在。
他大声厉喝完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夫子庙内陷入极度的静谧中。
刘义真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激烈心跳。
外头红月出现在半空中,地面带着红光。
兴许是极度的紧张,刘义真觉得自己的听觉好像出问题了,他好像听到了‘悉索’的起床声响。
这不是起床!
夫子庙内除了他之外没有旁人,有的只是——
鬼!
刘义真咬牙想往外跑,但外头红光逐渐浓烈,身后的动静越发的大。
他脑海里响起赵福生说过的话:将夫子庙内的两个鬼看好,终有一天,我会将这两个鬼的麻烦一并解决。
刘义真牙关紧咬,眼睛充血。
赵福生已经死了。
他拼命想要在心中告知自己这个念头,促使着他弃庙逃亡。
但同一时刻,他的脑海里又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她吊二郎当挤在前头,被人恶意塞了一碗布施的粥;
得知名字被录入一名册时的恼怒,尾随要饭鬼走到夫子庙前的疯狂。
还有她推探要饭鬼来由时的缜密与从容,收服厉鬼后暴打陷害她的乞丐——
两人往来的种种浮现在刘义真的脑海中,他突然重重的一跺脚:
“赵福生,你丫的还差我两碗汤没还呢,答应我的要求做不到,骗我汤喝,可没你好果子吃的!”
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往夫子庙内冲。
每往前迈一步,刘义真的身体表面就镀上一层金光。
待走至二鬼棺柩近前时,他周身上下金灿灿的,宛如一具全身由纯金打造的金身雕像。
无头鬼的尸身直挺挺的从鬼棺之内坐了起来。
刘义真靠近的刹那,厉鬼垂落在身侧的手臂举起,往他颈部摸来,像是想要摘他项上人头。
他伸出一双金灿灿的手,一把将无头鬼的双手抓住。
两手相接,刘义真手掌被摸到的地方大量金芒暗淡,取而代之的是诡厉骇人的漆黑鬼指头印残留在他手掌上。
他仿佛感知不到疼痛,抓住无头鬼的肩头,用力将它往棺材里按:
“睡下!躺好!”
此时的刘义真说话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鬼物在他命令下被强行按回去躺平,但双手却不安份的乱动。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棺材里,刘化成的尸身也在乱摸。
它一手作执笔状,一手似是在寻找自己的伴生大凶之物——
鬼手不知何时摸到了刘义真的胸口,他面无表情,将这只乱摸的冰凉鬼手抓住,依样画葫芦,将刘化成也搬回原处。
……
同一时间,庞知县正在府中办公,他听闻赵福生归来的消息,还想要在办完手头的事后去一趟镇魔司。
如今的万安县赵福生就是主心骨,老知县时常看到赵福生还在镇魔司内,就觉得心中踏实,继而干劲十足。
师爷正陪伴在旁,帮着整理户籍的资料。
就在二人核对时,外头的天色突然黑了。
“这——”
“这是——”
二人捧着卷宗,满脸疑惑的相互对视了一眼,很快的,像是知县府衙的上方被‘人’笼罩了一块巨大的黑布,光线一下被阻隔。
屋里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庞知县正满心疑惑之际,就听师爷发出一声惊呼:
“大人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