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继孝自然并无不可,抬抬手示意小厮将药方给那伍嬷嬷送过去。
伍嬷嬷此时脸也羞红了,因为她目不识丁。虽然跟在自家姑娘身边学了几个字,那也不过是勉强不算睁眼瞎罢了。出门在外她连饭铺和厕所都分不清,哪里还能看得懂药方?
“大爷何苦为难老奴?既然大爷不愿意追究四姑娘的死因,那就让四姑娘死不瞑目便是了!”伍嬷嬷提高嗓门说道。
“好大的胆子!”此时在门外听了一会的林雅菡一边呵斥一边走了进来。
林雅菡冷眼看着那个伍嬷嬷,厉声责问道:“这位嬷嬷的话是代表你们河东王家么?你们河东王家是哪里知道我那二婶死得不明不白的?这药方摆在这里,就算你们瞧不明白,难道整个安西府的大夫也瞧不明白?何况二婶去世后还有衙门的仵作上门,河东王家难道连安西知府都不放在眼里了?”
林雅菡在计划处死王清芸的时候就晓得这件事肯定会引发争议,所以干脆在处理完王清芸和她院子里的人之后就让安西知府派人上门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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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知府那边虽然也知道王清芸的死肯定没那么单纯,但仵作这边的调查结果却还是完美地符合林府给出的说法。既然有了衙门的说法,大家也不好再在明面上说三道四了。
现在林雅菡抬出安西府的名头来质问伍嬷嬷,果然将那伍嬷嬷逼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县主息怒。”王龙飞虽然很喜欢看伍嬷嬷出丑,但奈何这件事是对着他们河东王家而来,他自然无法置身事外而只得开口缓颊。
王龙飞瞪了伍嬷嬷一眼,然后就有跟在尚春香身后的婆子过来将那伍嬷嬷拖到一边。
“这位嬷嬷脑子不大清楚,还望县主和妹夫海涵。”王龙飞起身致歉道。
尚春香此时也不能在一边当没事发生,她也起身解释道:“这个嬷嬷路上得了病,脑袋估计烧糊涂了。”
“既然如此,贵府何苦还将她带在身边?”林雅菡讥讽道。
林雅菡自然看得出伍嬷嬷和王龙飞不是一路人,但林雅菡也不好确定两人是不是在唱“红脸白脸”的把戏,所以干脆得理不饶人地继续责难下去。
“毕竟是长辈的身边人,我也不好苛责什么。”王龙飞苦笑道。
“长辈身边的阿猫阿狗难道也贵重起来了?”林雅菡嘲笑道,“你们难道不是河东王家的主子?”
此时大圣朝江南一带讲究什么“长辈身边的下人也比小辈主子高贵”并说这是孝道。
而林雅菡对此则是嗤之以鼻,如果说要解放下人,那就下人和主子一律平等便是,偏偏要弄出什么“长辈的下人”不仅比“小辈的下人”高贵,甚至还比“小辈主子”高贵。这完全是另外一种不平等,甚至也是对这个时代社会制度的一种破坏。
林雅菡在前世的时候乃是梅德煋的妻子,而梅德煋历任刑科给事中、江浙道监察御史和刑部勘案司郎中,因此林雅菡对江南那边的刑案颇有了解。
而最让林雅菡啧啧称奇的是,江南一带不少大门及富户打着找风水宝地的理由对已经过世的长辈不予下葬。甚至因为许多年都没有找到所谓的风水宝地,最后长辈的棺木都腐化了也不能入土为安。
要知道封建时代最大的孝道之一就是“入土为安”,而且封建时代的刑法对于盗墓掘尸也是重罪,基本是等同杀人。
甚至古代皇帝判了“满门抄斩”或“夷三族”都还能说服官员们接受,但如果要判罚“剖棺戮尸”的话却会激起整个士大夫阶层的强烈反对。伍子胥哪怕有千万理由,但是史书对于他“鞭尸”的做法还是非常不满的。
因此当时江南那种不让父母死后下葬而非要找风水宝地的做法被御史弹劾之后在京城是引发了众人的瞠目结舌,最后让刚刚上台的李瑾接连颁旨严查严纠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