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论及残暴,历代君王中,无人能及太上王。
若不是他是以为最忠诚的儿子在他因病卧床时,以替他多年厮杀征战、吞并周边部落与实力孱弱的小国为讨喜之理由迷惑他授之以代王而篡权夺位,他恐怕依旧是北国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准确着说,应该是令人胆寒心惊、无人胆敢逆之的存在……
哪怕事到如今,他依然有最隐秘的手段与视他以神的痴徒,让人望而生畏。
也正因如此,篡得王权的邱裴之不曾弑其的原因,不仅因弑父之不洁,也因牵制不明势力,按住蠢蠢欲动的其他王兄。
心神俱费。
却别无他择。
世人不知,他并非如他的父亲那般崇尚武力与厮杀,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可在北国王朝,为护住他珍视的兄弟与无辜百姓,他只得如此。
他实在看不得北国奴仆生如炼狱,百姓愚昧而劳苦……
不想母亲被因被爱而生生剥骨之苦再度上演,也不想看最柔弱善良的弟弟因被他厌弃,而活得伤痕累累,脏污饥饿到连野狗都不如,连罪奴都可羞辱……
哪怕要背负起篡位的罪名,承受着世人的恐惧与唾骂也在所不惜。
有什么呢?
有什么呢?
邱裴之时常想,又想起多年前母亲的惨叫,和尚在腹中被生抛而血淋淋丢在他面前,让他掩埋的,未出世却已成形的妹妹。
事到如今,他都依旧记得,他在父亲冷漠而疯魔的眼神中慌张地跑入风雪之中,在无人烟之地,使劲暖着那尚有一丝气息的妹妹。
可使劲儿暖,使劲儿暖,都不能使她成活,她就那样渺小、软糯地在他怀中,奄奄一息着,变成一具连哭都不会的小小尸骨……
才巴掌大,或许比巴掌要大一点……
“本王听说,大辽国和亲的队伍已经抵达边境?”
许久,太上王的目光如利刃般睁开,现着猩红,锐利地盯着邱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