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璞心中尚在揣摩宗延黎这话中之意,在他看来庆国早已是亡国之像,但是……
此言何意?
很快公孙璞就明白了宗延黎所说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自姚安关被攻陷之后,婺军入庆国关隘所做之事也传扬了出去,那饱受欺压的百姓终于醒悟了,连敌军尚且都能如此善待他们,而他们拥戴的国君却如此剥削他们?
积压的民怨终于爆发了,庆国内无数城镇起义军振臂征召,百姓奋起反击。
宗延黎在此刻命符嘉石调派人手,开始四处散播谣言,拉拢各处起义军,给予粮食收买。
又让詹皓月去各处城中书舍之中,煽动学子痛批庆国国君之十大罪状,掀起除奸邪,清君侧的激荡言语。
如此一步步彻底瓦解庆国民心所向之处,让庆国皇帝彻底变成‘孤家寡人’再无民众追随。
立国之根基便是民啊!
“来,对弈两手。”宗延黎难得有了几分闲情雅致,脱下军甲于帐中摆棋,松散的头发好似又长了些许,她眉眼带着几分不羁的笑,冲着公孙璞招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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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公孙璞看着宗延黎有片刻的怔愣,一晃多年过去,宗延黎似乎半点没有变化。
“先生有什么旧疾?”持棋落子,宗延黎下棋便如同她布阵一样,刀锋凌冽困阵围杀,公孙璞还是第一次与宗延黎对弈,尚在思索棋路,骤然听到宗延黎的问话惊的他骤然抬眼。
宗延黎眉宇平静落子,语气亦是平缓道:“先生身上总有一股药香味,我原想着是箫大夫为你配置的安神之物。”
她说着伸手指了指公孙璞的腰间药包,而后继续说道:“但是我却发觉,近秋冬之际,你身上的药味渐浓,已不见药香。”
“想必是这药包压不住了。”宗延黎抬手落子,眸色依旧平缓看着公孙璞道:“曾听先生谈及,有过家室却已是陌路,语句之中藏满了遗憾。”
“以先生之才能,何求无人识君?”
“先生却行至如此坎坷之路,是……身体有恙?”
宗延黎三言两语之间堵死了公孙璞所有企图狡辩的路。
他有些哑然,张了张口半晌露出了几分苦笑道:“将军心细如发,璞自愧不如。”
宗延黎不语,示意公孙璞落子,公孙璞这才垂眼看棋局,已乱了心境这举着棋却是不知该如何落子,最终公孙璞收回手,略微叹气站起身来对着宗延黎道:“将军恕罪,璞并非有意隐瞒。”
宗延黎略微直起腰了,看向公孙璞抬手道:“先生坐下说话,我今日既唤了你来,便不是问责的。”
公孙璞这才坐下,宗延黎双目落在公孙璞面上道:“先生这病,可严重?”
公孙璞摇了摇头道:“不过顽疾罢了,幼时疾苦又赶上逃命负伤留下的旧疾,虽不致死,却也折磨人。”
“看来箫大夫已为你诊治多年。”宗延黎看着公孙璞道:“先生无需担心,待庆国安定我等凯旋之时,我定向皇上请旨为你遍寻名医。”
“将军能为璞如此思虑,璞已是万分感念。”公孙璞垂首拜谢。
“先生不必多想,行军之路艰辛险峻,先生既走了此路想必亦有心之所向的山峰。”
“我不会阻拦你,只希望先生记住,庆国只是我等打下的一国而已。”
“天下之大,天南地北,我都想与先生并肩去看。”
宗延黎眸色真挚而深切的看着公孙璞道:“望先生切勿逞能,若有不适之处不要瞒我。”
公孙璞听宗延黎这话只觉得心神震荡,忍不住泪湿眼眶,得此主君他此生当无憾了。
公孙璞站起身来,对着宗延黎躬身拜下,这一拜似是倾心托付,至此一生他再不会另择一主,在这一刻他也终于做到了如裴良那般心境,与君同生,与君共死,何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