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我,嘴角忽然撇了撇,像是露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随后他低头在书包里一阵翻找,一顿翻找之后,他从书包里找出了纸巾。哦,一个男生书包里居然会放纸巾,我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个精致的男生。
不过看在他还算客气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巾递给我擦汗的份上,我就先不在心里吐槽了。
我擦掉汗,才知道他刚才笑什么,原来我早上涂的防晒隔离霜,此刻出了汗都搓泥,一擦就像落灰似的往下掉。
我尴尬地看着纸巾上搓下来的白泥,心里更加烦躁了,我又胡乱蹭了两下,打算不管它了,现在又不是顾及形象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我得把他哄回去啊。
我跑累了,隔着他的书包,坐在他的旁边,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黄子文说的对,我从没有想过自己适不适合当老师,也从没有想过自己喜欢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我缓了缓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黄子文,你还是回去上课吧。”
他转头看看我,刚才还有点松动的表情又变得紧绷。
“我不讲那篇课文了。”我对他承诺道。我想大概是文中描写了太多家人亲情触动了他的伤心事,毕竟他从小就是个单亲孩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蠕动了一下嘴唇,不置可否。
他朝着前方叹了口气,又猛地转过头问我:“司老师,你就不能不去学校教书吗?”
我惊讶地张了张嘴巴,有些无奈地说:“可是我来机构工作本身只是个过渡,我本来就打算在兼职的时候努力考编,先考上编制,再进公立学校。”
他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他是任性的,但我也猜出来,这任性里面有一些“觉得我教的不错,不舍得我走”的成分。
这样一想,我有些心软,我对黄子文说:“我知道我们的价值观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问题吧。”
“怎么解决?”他低声道,“你要把我甩给别人了。你们都觉得我无药可救了,你们一个个看我的眼光都像是看一个人渣。”
我拧眉反问他:“如果我真那么觉得,我为什么还追出来呢?我从来没有觉得任何一个学生无药可救过。”
我当时撒谎了,其实有过,我有过那样的瞬间,觉得有些孩子天生是个祸害,他们永远不可能变好,也不会认真听课的。包括认识黄子文之初的时候,我就把他归为此类,所以才敷衍地报报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