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笑过之后,忽然话题一转问道:“对了,你可曾听说腊八那日他去见了陈家那孩子?”。富弼自是对官家私自出宫的事情不甚清楚,于是面带疑惑的看过来。太皇太后身边的内侍官连忙应着:“富大人,我们宫里听说官家在腊八那天出去私访,顺便去了一趟璞文书院。那日书院门口设着粥棚,他与陈娘子在粥棚门口遇到了,聊了一盏茶的功夫。”
“你看,是不是很巧?”太皇太后语气里带着些怀疑和玩味。内侍官连忙补充着:“据说官家之前去了城中的一些位置查看百姓情况,后来路过书院才遇到的。”
太皇太后不再说话,只默默端起茶杯喝着茶。富弼听内侍官说了情况之后,想到后面赵顼的所作所为,又想到了那日在湖心亭上看到的那个身形娇小、心思玲珑的小娘子,忽然有些感慨的说着:“我见过那个孩子。是个聪明的,也许……”他偷偷看了太皇太后的脸色,才又说着:“也许,对官家来说、对娘娘来说,都是个好的。”
“好?”太皇太后忽然对富弼的态度有很大的兴趣。富弼向来自持内敛,很少讨论与自己无关、或与朝堂无关的事情。见他今日忽然管起了赵顼和三娘的闲事,太皇太后觉得意外的同时又十分有兴趣。
富弼面色淡然的解释道:“官家尚且年轻,太后娘娘又与他心思不太相同。正是苦闷的年纪,需要有人贴心开导。若是找了蠢笨的闺中妇人,怕是会将官家带的庸碌起来。”他沉吟了一下,还是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况且……况且能与仁宗帝之遗愿相符着,少之又少。”说完,他躬身施礼,并不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到富弼的解释,反而将眉毛拧了起来。她原以为富弼是觉得三娘与赵顼般配,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些。自陈飞远开始,太皇太后是明白他的志向的。之前她也在梅园对三娘试探过,三娘是个明事理、有胸怀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出手帮三娘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只是,如果连富弼都看出三娘能够影响赵顼的很多决定的话,对太皇太后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她知道赵顼对三娘用情至深,可是如果官家在处理朝政事务中带了情感,很容易祸起后宫。这是大忌。特别是三娘家后面还有一个庞大的杨家,容易外戚专权,更是对朝廷不利。
“你觉得陈家那孩子影响了他?”太皇太后心思转了几遍,手指摩挲着茶杯问到。富弼这次没有回避,直接说着:“想来前几日朝堂上关于国库亏空的事情让官家十分为难,今年是他初登基之年,礼部就告知他年礼办不下去。任何一个胸中有抱负的帝王,势必都会难过。他去京城中看查看,想来除了散心,还有一些情怀吧。”富弼说着自己对赵顼的推测。太皇太后点点头,那种感觉,她可以理解。也赞同富弼的猜测。
“可是一碗粥的功夫,让官家回宫轰轰烈烈的做了三件大事,想来是陈家那孩子帮他打开了心结。”富弼继续说着,“我上次举荐王安石的时候,官家神情还不与这次相同。这次他见王安石的眼睛里带着光。这说明,官家振作了起来,并想到办法去解决目前的状况。同时,也愿意……”他又停顿了一下,看了太皇太后一眼,“也愿意听从……听从……听从我们这些官员的建议。”那句听从太皇太后的意愿的话,他最终还是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