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房间重新陷入寂静中,等太阳落山时,秦鉴已经将微缩胶卷上涉及的文物都看了个遍,而阿盖尔公爵也完成了对展馆内所有可疑展品的拍摄,夹杂着几张关梓鹤的侧影,当然也包括那件让何姒头晕目眩的曜变天目盏残片。
因着何姒的反应,众人皆对那件残片充满好奇,可何姒却突然分辨不清,那阵光影交替的炫彩虹晕是由她的查尔斯邦纳综合症引起的,还是古物的磁场引发的。毕竟这次展馆中并没有发生异象,而她所看到的画面与之前赋有主旨的动态场景也大不相同,似乎更像是残片本身的光泽被她的大脑放大了。如今,这种好奇和不确定只能依靠阿盖尔手中的相机确定,所以刘蕊联系了邓易之,暂时撤下了残片,一行人准备直接前往暗房,看到照片后再做判断。
与他们一同出发的,还有秦鉴和范宇。他们在太阳隐没到沙丘后的那一刻离开了房间,约莫十分钟功夫,已经站到了莫高窟第444窟的楼下。
游客散尽,繁华热闹归于寂静,耀目的金黄也在逐渐消失的日光中变回泥土最初的褐色,那些历经千年的佛像、飞天、经书重新回到历史的怀抱,凛冽寒风带着大漠特有的旷野气息,毫不留情地拍打着两人的脸颊。
“别看了秦叔,风大,快进去吧。”范宇催促着,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翻过栏杆,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栈道。
秦鉴也不着急,等范宇的身影完全进入佛窟,才不紧不慢地踏上栈道,一路走去,除了猎猎作响的衣袍,脚下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秦叔好本事啊。”范宇照例拍了个马匹,把手中的微缩胶卷往秦鉴手里一塞,继续说道,“就是这个了。”
胶卷在秦鉴指尖转了一圈,就被他随手放入袋中,他显然对这个文物的载体并不在意,只是站在狭小的佛窟里,细细观察起来。
这是一座修建于盛唐时期的佛窟,厚实的土墙隔绝了室外的冰冷,空气在此间变得柔和而沉静。室外还未完全陷入黑暗,最后一点天光从狭小的窗户里斜射进来,光影交错中,壁画上的阿弥陀佛说法图显得更加神秘庄重。秦鉴没有流连这些过往的辉煌与沧桑,只是轻轻扫过。天色越来越黑,他踱到前室北壁,抬头看向墙壁西侧上部,找到了当年吉川小一郎留下的刻字。
画面都被破坏了,秦鉴眉头紧蹙,遮掩不住眼中的嫌弃,却还是无可奈何的伸出手去,轻轻按到了那些划痕上。破损的画面,裸露的墙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他将左手伸入衣服口袋,轻轻捏住那卷微缩胶卷,想通过身体将两者从时空长河的两端再次联结起来,却依旧感受不到任何变化。空气更加沉静,倒是夜色越来越深,佛窟逐渐隐入阴沉的黑暗。
是我带了太多私人情绪吗?秦鉴想着,放缓了呼吸,丢弃了缠绕在心头的鄙夷,尝试着让自己放空,他凝视着壁画,幻想着那个专家在佛窟里瞻仰研究时的心情,直到古老的神明开始在耳旁窃窃私语,可他仍然听不到范宇向他描述过的日语。
“秦叔,要不再试试放大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