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鑫钰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本想早点起床拾掇一下自己,好让狱中的杨二不要多想,却不想早起收到的是杨二的死讯。
匆匆带着杨宏钰和杨霜钰赶到,看守所已经收殓了杨二的遗体,只留下那一面墙的血书。灰白的墙面凸显得已经暗沉的血迹仍然鲜红得刺眼,杨霜钰几乎只看了一眼就把头埋进了哥哥的怀里哭泣;杨宏钰自己也在颤抖着,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站稳,好让妹妹依靠。
杨鑫钰面色惨白,却不得不强迫自己看完杨二用最惨烈的方式写下的遗书。他必须逐字逐句地解读、分析,从里面提取出所有信息,用来缓解眼下的困境,否则杨二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血书通篇都是在揽责任,杨二一个人把所有可能威胁到杨家——或者说杨鑫钰的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杨鑫钰这个家主几乎在杨家的种种罪行中被摘得干干净净完全隐形——事实也确实如此,杨二行事从来不过问杨鑫钰,大部分事情杨鑫钰的确不知情,更别说参与过。
真正看着杨二自白到底为了延续杨家的荣光做了些什么,杨鑫钰才感觉到毛骨悚然——当初他军校毕业赶往前线之前,小叔信誓旦旦地说家里有他在,让他只管在前线挣军功就好,他还真以为自己的功劳有那么管用,哪知道杨二背地里还运作了那么多。
事已至此,当事人也已经自裁认罪,杨鑫钰现在再悔过也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把杨宏钰和杨霜钰保护好,才不算浪费了杨二最后的一点良心。
“遗体呢?”杨鑫钰整理好心情,面上重新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让狱警摸不清他的态度。
“请跟我来。”狱警带路离开。
杨霜钰精神恍惚地跟在最后。她脑海中回荡着的不止有父亲用鲜血书写的认罪书,还有之前她从随春生送的痛包里翻出来的东西——
一个避开帝国所有网络和信号的通讯器。平时用光脑就可以联系到随春生,他却突然送了一个通讯器给她,想也知道这个东西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许这是EU用的通讯器。随春生……是想让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投靠EU。
操作简单,原理却让人摸不清头脑——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帝国境内用这么简陋的通讯设备联系还不被发现的?
通讯器上的联系人只有随春生一个,她发消息问过随春生是怎么回事,随春生却迟迟没有回复。
杨霜钰也有些犹豫——如果杨鑫钰也被杨二连累,如果杨家真的轰然倒塌不复从前,她还能过上以前那种仗着家世天真烂漫的生活吗?
她知道自己父亲提供的生活绝对算不上干净——金玉其表的生活实则是用人的血泪和苦难填充的,她的内心也挣扎过。可她没有拒绝的权力,享受了犯罪的果实之后她更没有权力指责自己的父亲。
加入EU……能当做是为自己前十八年的共犯生活赎罪吗?
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杨鑫钰和杨宏钰,因为她知道从他们口中只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她想,她需要一个真正客观的、能为她考虑的人提供建议。
“哥……”杨霜钰快步走上前,拉住了杨鑫钰,“我害怕……”
“……”杨鑫钰看着低垂着头瑟瑟发抖的杨霜钰,“那你先回去?”
“在家里好好待着,哥哥得去再……看一眼。”杨宏钰双手搭在杨霜钰肩上,眼圈还泛着红,用少有的正经的口吻嘱咐道。
“嗯……”杨霜钰点头,在警卫员的护送下转身离开。
走到一半,警卫员突然说上面另有安排,要换人来送她。杨霜钰不疑有他——毕竟这是杨鑫钰从军部带来的人,不至于是杨家的仇家——遂和警卫员一起站在原地等待。
“抱歉,久等了。”熟悉的声音靠近,杨霜钰猛地抬起头。
来的人正是俞枫。
“刘准尉,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警卫员同俞枫敬了个军礼,便离开了原地。
等人走远后,杨霜钰急切地走上前拉住俞枫的衣袖:“小枫?你怎么又到军队去了?你不是EU的……”
“……”俞枫低头看着一脸焦急的杨霜钰,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杨二说得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