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远处黑云压境,余时不多,谢从安却起手无悔,步步紧逼。
第三局伊始,郑和宜看了眼她的起招便离开去了瀑布。
清水奔流,无休无止,一旁的岩石被经年的流水冲刷,折射出周身宫人手中灯火的清亮。
晋王见他对着冲落的流水若有所思,特意问道:“如之在谢府如何?”
“谢殿下关切,从安待我甚好。”
郑和宜依旧是头也不回,颊边几缕发丝轻扬。晚风鼓动衣袍,几只彩绣的暮春飞鸟羽翼翩然,飘然若去。
他方才便未曾行礼,此刻又是这样拒人千里,摆明了是安于谢氏庇护。
晋王对此境况始料未及。
谁能想到,名倾一世的瑾瑜公子,那般骄傲的风流少年,竟能够安于躲在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身后。
晋王没了后话,郑和宜却对此间牵扯早已思虑清楚。
谢氏虽危,却时机未到,眼下各方谋划布局,他以这般的身份阴差阳错入了谢府,谢从安这个家主对他的看重便是祸福相依。总有人会琢磨出他的用处,不过早晚。
一声轻微的叹息随风飘散,身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天黑了,咱们回去吧。”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面对少女的巧笑嫣然,郑和宜点头应下。两人相携而去,留下了神色困惑的晋王与面色难堪的崔慕青。
天色已暗,两人未带随侍,谢从安只能小心分辨着脚下,出声提点。
她行了几步后,忽然仰起头看向郑和宜,语气有些埋怨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赢了?”
正巧到了方才朽木拦路之处,脚下青苔滑腻,她因分神眼见便要跌倒,郑和宜一手揽人入怀,正巧落入身后人眼中。
崔慕青满心不解,谢从安如何能有这么出色的棋艺,待见了前头这般情形,顿时了然又生愤怒。
什么郑谢两家毗邻却从无交往,恰似正邪不两立。此言不实!大大的不实!
她站在原地不肯再走,泪眼朦胧的撕着手帕。
晋王只能好言劝道:“郑如之不过图她一时新鲜。谢氏的败落亦是早晚,你就且让她得意几日又何妨。”
富贵美人的心思,他如何能够懂得。
正如同郑氏落败前的瑾瑜公子郑和宜,崔慕青亦是成名于幼年,恣意任性时便已声名赫赫,于人于事都少有铩羽而归的时候。
深闺佳人,总是熟落于赞许面前的落落大方,今日竟然败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惊异之外更多的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
她当下便无法按耐心生阴暗,期待着将来能见到谢从安跌入尘埃的一日。
此时的谢从安却并不清楚,所谓的闺中思慕、少女情怀,怎会在几场对弈后陡然变质。
冥冥之中,又有新的角色被牵入这个故事,那些未知将她与谢氏的命运又向前推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