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骚动忽然大了些。
座前的几位高权重者或抚须不语,或垂首啜茶,年纪轻些的正凑一起交头接耳。其中有一身着朱红的少年,身姿笔挺,端方正坐,眉目舒朗,与郑和宜相视一笑。
他再转身行礼,对上的是一张和善笑意的脸,心中一突,随即欣喜。
智者不锐,慧而不傲。衍圣公笑声朗朗,捧过一旁的君子冠,又将郑和宜好生的打量一回,待目光落在对岸,略停了停便示意他上前低头。
“郑如之,你小子好福气啊。”
此次郑和宜心内久久未能平复。他眼眶又是一热,上前垂首受礼。
这场冠礼他从未问过一句,任何细节都不曾理会,究其原因,一是为着才刚过去的郑家之殒,二是因为今日寄人篱下的特殊身份。至于谁会为自己主持行礼等事,更未有过半分的探究之意。
衍圣公的身份之高,竟能被谢从安请来为他受冠礼,不论对哪位官家而言,这都是长安城中数得上的荣耀。
还有年前闹出来的古怪牌九。
郑和宜忽然明白过来,心中又生感动。
*
适逢早春,花树已盛,湖中杂草尽除,几处莲灯浮水引得湖中鱼儿逗弄,偶现金红之色也颇得一番意趣。
盛装打扮的崔慕青坐在母亲身侧,瞧着对岸倾长俊秀的身姿,难掩心头撞撞。
她不过就是借着打量四周偷看几眼,却发现座中少女无不是眼角含春。
不远处有步履匆匆,人来人往,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谢从安。只见她不时低头朝身边人吩咐着什么,仆从应声来去,都对她恭敬有度。
好一派持家有方的家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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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慕青默默攥紧膝头的手,跟着便涌上一丝无力。
她才是他的未婚妻,自己又能争到什么。
心烦意乱间站起身来,崔夫人见状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崔慕青乖顺的屈膝行礼,“听闻谢氏兴水、白水两阁多藏书,难得今日这院子开门待客,女儿想去逛逛。”
为母的自然了解女儿的秉性。崔夫人瞥了眼台上,小声吩咐一旁的小丫头:“今日人多,小心跟着。言行前需多些思量。”
目送两人离去,一旁的徐嬷嬷才凑近小声道:“方才出门的时候又见了木槿。她说前夜小姐似在外头受了大委屈的,心里头连着不痛快,不知那个小丫头能不能伺候得住,不若让这个也跟过去?”
崔夫人摇头道:“罢了。她已是不高兴了,我再派人跟着,她必然更不痛快。”
女儿那犟脾气发作起来,便是她爹也没个办法。
崔夫人想了想,往身后瞧了瞧。徐嬷嬷回首瞧见一树芙蓉屏风后露出的霞色衣裙,侧过又瞧了几眼,凑回来悄声道:“没想到表小姐也来了。”
崔夫人点头,又道:“我与她母亲之间的事不与小辈们相干。他们表姊妹们还是好的。你去跟她说,让她们两人一处玩去,也好做伴。”
徐嬷嬷笑道:“夫人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
授冠结束后是官场上常见的各家逢迎。
郑和宜未能找到师父身影,被小厮指引着去了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