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模样凄惨,笑得瘆人,一时竟也无人制止她胡说八道。
“如此的一国肱骨,尽忠,不得好死,避世,不得苟活。倒不如顺应了娘娘口中挑拨谋逆的死罪,诛伐荫世,留与这世人评说,或许能在千百年后清誉得反,能博个万古流芳!”
话到此处,她忽然明白了何为字字泣血,至哀无泪。瞧见哭的不能自持的韩玉,她身形微颤,抬手抹去重重泪痕。
“陋言恶祸,鄙而不斥。可惜我等此世此身皆为桎梏,只知凭借着自身手段,即便是凭空臆断亦非难事。待到人不为人,始知为何要敬畏鬼神!是以,臣女不欲在此再做分辨。谢氏祖训,自身坦荡,敢奉天地,赤子之心,可鉴日月。今日所有后果,九泉之下,臣女自会与族人谢罪。但有一则……”
哭过的一双杏目晶莹透亮,红晕自眼眶斜飞至眼角眉间,如同细心描绘的胭脂女妆。帐外一缕阳光照进,犹如神来一笔,将少女的柔弱坚毅勾画描绘,瞬间脱落了一身稚气,犹如是不小心落入凡尘的谪仙精灵。
“今日,臣女必要为着自身的良知和这世间的公允,问一问菁妃娘娘的当年。”
她不待菁妃反驳,接着话音一转:“若为长秋旧案的亡灵洗刷冤屈便是有心谋逆……娘娘便请容臣女笑一笑,你是不是将自己高抬的有些狠了!”
往日的灵动娇憨小儿之态全然不见,仿佛经历了这一番锤炼,这位侯女千金已经脱胎换骨,蜕变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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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从安退后半步,扶着大帐的毡墙轻轻喘息。她毫无惧意的对上满眼仇恨的菁妃,笑容里凭空多了几分邪气,让人望而生畏,透骨生寒。
“逆反了娘娘便是谋逆,娘娘怕不是把自己当做了大乾的天!”
这一声高呵,嗓音嘶哑却气势十足。如此端正清方的一声质问,瞬间引出了帐外的各种谏言:
“菁妃媚主,祸乱朝纲。”
“晋王谋反,不忠不孝。”
“后宫干政,有违祖训。”
“秋贵妃与韩先生被污蔑枉死,望吾皇明察。”
……
皇帝究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演的,又在座上咳的止也止不住。胡邡急的跟着面色发红,忙喊道:“还不快去将帘子撤下!”
菁妃已经恨的双眼发红,却被宫人以照顾的姿态禁锢在地上,如何挣扎都不能逃脱。
经历了这样一场心绪激荡,疲惫已经渐渐地升了上来。
谢从安对着这场面已经没了最初的怕,只是忽然又觉察出些怪异来。
这位娘娘在宫中居尊享贵,多年下来的雍容都在骨子里了,即便是事关生死,又怎会在皇帝面前如此的不克制?
疑虑方至,那侧已因挣扎不开而愤怒的喊叫起来:“谢从安你这个草包,读了几本书就敢信口雌黄,竟敢来教皇帝治国的道理。反了你!”
紧跟着的一声尖叫将谢从安在刑狱中所受阴影彻底激了出来,她眼前一昏,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抖作筛糠,被人抱了起来。
菁妃声嘶力竭的挣扎冥冥之中又唤起谢从安心底最深的恶来。她拉下捂住嘴巴的手,咬牙冷笑,边抖边道:“臣女不懂,娘娘自然最懂,不然怎能将一双手伸至前朝,惹得诸位大人对晋王殿下都敬而远之。菁妃娘娘身集大成,却不知怎会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陷入如此境地。古人说慈母多败儿,倒是诚不我欺!”
她抖的不住,嘴上却丝毫不饶。晋王醒了,听了这话只挣扎要冲过来抓她,又被宫人摁在了地上,口中也跟着骂了起来。
谢从安听见他的声音,想起韩玉和谢珩受的委屈,更是心下发狠。“菁妃娘娘若喜欢寻根溯源,咱们不如就找一找那江湖门派,双刀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