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抱着揣测与谢从安相见,心中又生出了更多疑惑:
这个女孩子当真的心智不稳吗?还是要怪自己太容易被人看穿?
记起义父吩咐事务时会偶尔会忽然迟疑着停顿,那灼人目光仿佛又落在了身上。
裳荷不自然的垂下眼帘,难忍的抖了抖肩膀。
的确是自己不够优秀啊。
究竟要如何才能如同男子一般呢。
心头闪过谢从安坚毅笃定的眼神,她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放慢。
牢房的门已打开,里头有奇怪的石头桌椅和床,黑黢黢的如同从地上和墙壁长出来。关在里头的那人已半是癫狂,衣衫破碎,头发胡子都胡乱裹在脸上。她一时竟未认出是哪个。
裳荷试探的喊了一声乾一,即刻被自己的声音震的捂了耳朵。对方也被这声音震的连连后退几步,被石凳绊了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裳荷伸手去扶他,就着引路的灯火,勉强认了认。
脏乱的须发之下,七窍明显都有血迹。看五官模样,的确是信索派去了长安的乾一。
对方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平日里锐利精明的一双眼,此时已混沌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裳荷压住心惊,用气音道:“你已知道长安城中出了变故,为何又将信息调换,按下不报。如今谢府大变,族人危机四伏。你或许冤枉,即便是想一死了之,也得将其中缘由说个清楚我才能放你干脆。如今这境况,还会有更多性命受到牵连葬送。我若不寻出些法子,便对不起死去的信索同袍,更不敢去见义父。不论是信索还是信阁,你我都要有个交代才是。”
义父最初与谢侯申请,从信阁中选出了六十四位能文能武的机灵信使,称之为索。每八索为一队,以八卦方位划分采集信息的势力范围。他们混入龙蛇混杂、消息灵通之地,只为更快的搜罗消息。
只是,信索初行就与金阁起了冲突。
几番交涉下,义父不知如何说动了薛桂。只说信索交由金阁处置,实际却令他们按照规定时日,将收集来的信息都汇集到逢卿垸,私下交由自己做具体安排。
小主,
此事除了信索之外,应当只有侯爷与三个当事人知晓,连影阁的阁主都被瞒下了。
谢氏的三阁原没什么尊卑之分,却在经营之中慢慢有了默认的高低。
影阁不仅为谢氏培养影卫,更有查探消息的重要职责。信阁算来不过是个为影卫们整理消息的地方,又不似金阁可以为族中带来金钱。即便偶有些灵通消息能使金阁经营巧利、以一进百,仍无法在三阁中站直腰板儿说话。平日里若是碰上了,也少不得要瞧着其他两阁人的脸色。
大家心里都有个默认的排序:影阁为首,金阁次之,信阁为末。
为何信索之事要瞒着谢葑,裳荷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她生性愚笨,索性不与这些人牵扯也是好的,但一想到那个金阁阁主薛桂,裳荷便恨的咬牙。
此人出身贫寒,于商业经营上极有天分,让人佩服之余又以私狭恶劣和难缠闻名于商场。年少时,他因落魄潦倒被谢侯所救,养在了康州,后因其在经营上的天分被主家赏识,便有意安排入了金阁,不出几年就翻身一跃做到了阁主的位置。
如此的知遇之恩,君子以报的好事,此人却坐享今日忘却前身,市侩之余,起了吞占金阁的心思。
他的私下动作自然都被信阁报至了侯府。恰逢义父有心借金阁之地培养信索,便可对他控制一二,侯爷当即便准了此事。
金阁的主要目的是赚钱,信索则不然,有时要拿消息免不得要花些心思手段,避不开的便要得罪金主。这样久了,金信两方自然就起了冲突。
对此,薛桂明处大义勒令,私下放任纵容。如遇信索上报,他便开始装糊涂,只求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