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未答我。”
“姐姐莫急。”
谢从安示意她坐下:“高阁和室中,贾殊的玉佩是姐姐放的吧?”
裳荷不答,她也不恼,继续道:“我其实也只是猜测。依尹阁主的行事习惯,有人约了三更时分商谈重要公事,嫌疑对象便纠于谢葑、薛桂与贾殊三人之中。只是高阁掉落的那枚玉佩太过显眼,对我来说反倒失了可信。较之玉佩,我更在意的是桌上那套珍贵的春茗雪瓷。贾殊身为信阁下属,用此等茶具不符礼数。至于薛桂……似他这般的人品,岂能得澹竹君子以雪瓷相待。”
裳荷欲言又止,连连摇头。
“姐姐是说我的分析不对?”
裳荷对上谢从安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又是摇头。
“姐姐莫急。”谢从安安抚道:“我无意当中发现了些故事。”她说着又低头去理袖口。
堂中的尸体被抬走了,但是血迹仍在,裳荷莫名起了防备之心。
谢从安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抬眼笑了笑,“谢葑的私册想必你早已看过,他爱慕的是个男子。可是,影卫最近报查的消息中,有一条很是奇怪……”
谢从安凑近裳荷,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他的小妾,怀孕了。”
裳荷愣住,谢又晴忍不住插嘴道:“可是他又对那小妾动了心?”
谢从安抿了抿唇,“影卫曾经亲去问过那位妾室,她竟早已察觉府上的谢葑有异,奈何顾及自身性命安危,申诉无门,只能忍了下来。这位娘子命苦,年轻时错付了终身,被夫家百般折磨羞辱。她因不甘受辱,求死之时机缘巧合被谢葑救下。后因不为家人所容,便索性给谢葑做了小妾,帮他成全了婚事上的遮掩,亦算做报还恩情。两人由来相敬如宾,从未有过夫妻之实。那些人用慢性毒药杀人取命,又找了一个替身仿其言行,可惜未将功课做足,才被我们发现了其中有诈。”
谢从安感慨道:“我当时还奇怪为何这名小妾会被记作丫鬟,信阁怎会出如此的粗心,此时才明白过来,简直对这位澹竹君子太过敬佩!他能将谢葑的这些私隐保护的甚好,怪不得爷爷能将信阁交与他来打理,只有这样的高士才能在私册的牵扯中孑然一身,以德服众了。”
裳荷却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喃喃道:“那个死在信阁的谢葑……是假的?”
“假的。”谢又晴骄傲道:“咱们主子一下子就查到了!聪明吧。”
谢从安伸手给她一个榧子,谢又晴揉着脑袋,吐了吐舌头,转去吩咐仆从们处理尸体去了。
“这个假谢葑究竟是什么人,他与我义父无冤无仇,又怎会下此毒手。小姐是否……”
“……是否想错了,或者是被什么人给骗了?”谢从安顺着她的话接了过来。
裳荷不自在的垂了眼。
“我本也有些疑虑,但是……姐姐方才许未听到,薛桂有句话与那个假谢葑说的倒是一样。两个人都在问我,是不是听了何人挑唆才来寻他们的不是。”
裳荷闻言眉头一蹙,“谢葑的确有把柄在义父手中,可这三阁中,能有地位说得上话的人,谁又不是这样。义父他澹竹君子的雅号在外,这么多年,从未用私册威胁过其中哪个。再说,这个谢葑是假的,又何必惧怕这些?”
谢从安点头,“我想着,这两人会有着相同一问,必然跟近些时候族中的这些事不无关系。世人皆有秘密,不过是要紧的程度不同罢了。他们这种身份,有把柄在人手中,还编纂成册,自然是如鲠在喉。谢氏一族时局正乱,若想再多图谋些,必然是要除去了这些东西的威胁才好。又或是有谁利用此事给他们制造心魔,做成今日的局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尹阁主做镇信阁这么多年,想必也清楚私册的危险,所以才……”
她看了看裳荷,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裳荷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艰涩的开口道:“难道那个假谢葑也是因为担心私册才杀了义父吗?”
谢从安面露苦恼,摇了摇头,“这个当真不确定。若是真的,便可能是尹阁主朝长安递消息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因为害怕身份暴露,所以才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