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衫薄,雨势又大,不过几步也将他淋的湿透。
郑和宜稍作整理,客气敲门,讲明了忠义侯府的身份,想与此间主人见上一面。
看门人言语客气,面上的假笑十足,“这位公子,哪怕你就是直接报上定国公府的名讳,咱们还是不能让您的马车进去。”说着就动手将门往外推。
郑和宜只得道:“在下的未婚妻子曾借得贵宝地为在下操办生日,彼时得了主人款待的酒水,未能当面道谢,今日冒昧前来,还是有劳代为传话,求见你们家主人一面。”
听到‘未婚妻子’四字,对方的面色意外竟有些松动,又趁他说话,仔细打量个来回,假笑忽然换作了恭敬,将门打开半扇,郑重还礼道:“不是小人不肯帮忙瑾瑜公子传信,只因主人今日一早就出门去了,说是有段日子都不回来,让我们好生看着家,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恕在下唐突,请问你家主人何时回来?”
看门人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咱们这宅子管的甚严,主人家的事情自来都有里头的专人吩咐传话,未有信来便是不许乱问的。主人的归期小人是当真不知,公子还是请回吧。”说着又朝里招了招手。
只见是个仆从拿着雨具出来,直走到郑和宜身侧撑起了伞,恭恭敬敬道:“公子请回。”
郑和宜道谢离开,才坐回车内就打了个喷嚏,忙去拧湿了的衫袖,待发觉车夫未动,便掀起帘子,嘱咐他掉头回府。
外头正巧递进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男子衣衫。
“公子快些将衣裳换了,再饮些酒暖暖身子,千万莫要生病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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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宜愣了一瞬,见那衣裳又往前送了送,忙探身接过。
眼尖扫见那厚厚几层似是连内衣都有的,他又连忙出声喝住来人。随手一翻,确认了心内所想,对外客气道:“不知这是谁的衣裳,隔日我好叫人送还回来,再跟主人道谢。”
外头一时静的只有雨声,片刻后有人回话:“这是此前公子生日宴请时,谢小姐多安排下的。当时只防着万一有什么用处,便留在了这里,本就该是安排送还的,前些时候一直没想起来,今日便是得了个巧宗,公子就不必客气了。”
“如此。还是多谢。”
郑和宜沉思片刻,忽然一个喷嚏打得额中轰鸣,眼前发黑,动手更衣时,目光又转落在桌角盒内的那壶章骨酒上。
莫非那丫鬟并不是暗示他过来寻人,而是怕他淋雨生病?
若是连凤统领家中的车夫是否准备雨具这样的细微末节都能清楚知道,此人便是有些可怕了。
想起谢从安当日是如何被押入刑部大牢,他后知后觉这位绿珠夫人是否在其中也有牵扯。
今日这场雨又大又急。早晨还微微有些夏日生暑的模样,方才片刻就已冷的如同寒秋了。
郑和宜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忙将衣裳理好,取了酒连饮几杯,霎时间手脚舒暖,果然好了许多。再想起当日与师父徒步入园,逛遍了那宅邸中多处美景,他对着手中的酒杯发起了愣,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转往良王府吧。”
*
谢从安站在门前,借着院中的喧嚣暴雨冲洗着手上的血迹。
裹着湿气到处乱卷的狂风,很有常平那一夜的模样。衣裳被雨水浸湿了大半,她哆嗦着关了门。
谢珩仍站在墙角的阴影里,那名影卫对着这方单膝跪地,不发一言。
谢从安拿出帕子,就着雨水,仔细将谢又晴的脸颊擦拭干净。
“还余几人?”
“死三伤二。”
“那就是说,只剩下了你一个。”
谢从安长长的舒了口气。
能够贴身护主的特殊影卫,若有受伤便酌情送回本部休养,以免因其护卫的功用打折。换句话说,不论这两人之前是如何辛苦博得的绝顶高位,从今往后也都无缘再堪大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