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一时陷入沉默,颜子骞只觉得自己也跟着莫名的心灰意冷。他心中压制了多时的急迫忽然翻涌上来。
谢小姐若知道了这些,可会伤心?
她若离了谢家,身旁无人照顾,可能抗得过人心莫测所带来的伤害?
“……若如此说,谢家的三阁也马上会被太子收入囊中了。”衍圣公道:“右相的好日子怕也不久了。”
“太子将郑家翻案之事安排给右相,您老觉得,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颜质问道。
“这是头孤狼,切莫与他为伍,如若不然,失权失势,身败名裂,性命不保,都是未可知的下场。”
圣公避重就轻,复又提起太子,更像是特意对小孙儿提出的警示。
老爷子是当真对太子殿下不喜,难为他这么多年,竟然无一人能看出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是才刚知道。
颜质也跟着叹了口气,顺势瞥了眼自家的小子。
只见他神色恍惚,想是被这朝堂阴暗伤了精神气魄,颜质便抬手拍了拍他以做安慰。
没想到颜子骞忽然唤了声爹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竟有些期盼和急切。
鲜少见得儿子如此,颜质收起了往日的疾言厉色,问他怎么。
“如您上次说的那般,咱们家,是计划要救下……救下从安的对吗?”
颜质不落痕迹的朝老爷子瞥了一眼,眸中浮上了笑意,“这个自然。”
“孩儿幼时听您说过,家族行事并非端看善恶黑白,结果亦非朝夕能断。孩儿从前执拗,不懂事了些,往后愿意跟着爹爹学习这权衡利弊之术,以护家族平安。”
颜质听得眼睛一亮,忍不住又望了老爷子一眼,见老人也是面有喜色,心里的得意和高兴更是瞬间忍不住了,直笑出了眼角的褶子,连连拍着颜子骞的肩膀道:“长大了嘛,自然都会好些。我儿本就天资不错,往后知道用心就是了。”
书房里今日的一番话,颜子骞全都听明白了。就连爷爷未曾直说的那些,他也听懂了几分。
右相仗着自己太傅的身份,常常的言语犀利,不给太子留情面。太子对他早已不满,如今顺利上位,想来往后这两师徒间的情分便也会消磨的更加厉害。
至于郑家翻案之事会被悄悄地安排给了这样一个会被国君嫌弃的角色,这其中用意,还是在于对郑和宜的控制。
如何翻案,作成此事又要用去多少时间,一切都无人可知。只要郑和宜仍有所求,便需得对太子言听计从。
太子会将此案交于右相,便是有心给自己留了后手。
此事最终的结果如何,可成亦可败。不过是造物弄人,前恨难雪,再给一番说辞,让他郑和宜再换个人恨罢了。
立在沉沉夜色中,颜子骞一动不动的等着夜风吹过。
他想散一散自己这一身浊气。
回想当日与郑和宜在行宫画舫初遇,两人在酒席间因诗词相交,一见如故,彻夜谈论着君子当世应有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