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张旗鼓搬了东西,就是为了毁掉?”
承德大殿里,王砅捡起面前的折子,随手扔进了案头的那一叠里,转而捏着额角,一脸不耐。身后为他捏着肩膀的宫婢难掩好奇的觑了眼底下回话的人。
“奴也奇怪着呢,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那宫人手舞足蹈,语气夸张,讲得是绘声绘色。
“还有更怪的。据说郑大人问了谢跋扈的八字,阖府上下竟无一人知道。”
“女子的生辰八字怎好当众说。”王砅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殿下的话在理,可怪就怪在,他们谢家那一大家子人,当真没一个知道的。”
宫人的夸张演绎终于引起了王砅的注意。他睁开眼道:“谁人家里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生辰?”
“主子面前,奴可不敢胡说。奴来报信之前已特意让人查了,当时圣主是口头赐下的婚约,礼部亦是后补的文书,这里的档案便一直空着。后头谢小姐入宫,不知怎么也没补上,真不知是个什么巧宗。”
李璟仍是抱剑站着,眼角朝那急着来回话的宫人冷冷一睃。
“这么多年,难道就连个传言也无?”王砅眯着眼,嘴角噙着冷笑,说出的话里透着几分古怪,“长安城的百姓不是最喜欢议论忠义侯府之事,若这位侯府千金真的从不过生辰,这等怪事他们又怎会放过。”
“倒是有几句说的。”
那宫人依旧陪笑,“奴也让人去打听了,只说是生在秋天,的确没人知道是什么日子。”
他见王砅笑着,便有意卖乖:“奴这里还有个趣儿,先说给主子听一听。”
他再往上觑一眼,见王砅没有制止,大着胆子道:“听说郑大人为了找要这生日,要寻先前赐婚的圣旨,结果翻遍了侯府上下愣没找着,吓得哟,那谢家的老太公当场就昏过去了。今日这侯府的喜宴就这么被搅和了,外头都在骂郑大人缺德呢。”
“圣旨不见了,骂他做甚?”王砅的眉头动了动。
宫人即刻觉察到不妥,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小心陪着笑道:“是这个道理。再说那圣旨上也没写两人的生辰,就算找着了,不还是不知?”
看了一日的折子,王砅正是烦得厉害,也听不下这些鸡毛蒜皮,索性挥了挥手,直接问李璟道:“你去可曾见着了人?”
“见到了,的确从侯府搬走了不少东西。”李璟应道。
“这郑如之究竟要做什么?”王砅不胜其烦,连身下的软椅都似乎不自在起来。
李璟忽然退后一步,道:“主子还是自己问吧。”
王砅抬眼,只见方才退出去的宫人又急匆匆进来,禀说郑大人求见。他嗤笑一声靠在座上,嘲讽道:“竟然如此懂事了。”
衣袖如云的郑和宜进来行礼,一见到李璟,微微抬眉,“臣去忠义侯府之事,莫非殿下已经知道了。”
王砅在座上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刚说了几句,也未知多少。”
郑和宜道:“忠义侯府今日承爵的喜宴热闹非凡,臣借机施威,也不知那老翁懂了多少。”
王砅随手翻开个折子,略抬了抬眼皮,问他:“怎么说?”
“殿下对谢家似乎还有着其他安排,所以臣自作主张,打着与谢从安算账的幌子回去她院子里瞧了瞧。她与这些人间的龃龉已有多年,若是能找出什么,将来或能替殿下省些力气。”
“与谢从安算账的幌子?”王砅问道:“你与她,有什么账?”
这一问,意味深长。
郑和宜抬头望了一眼,王砅挥手让人退下。
郑和宜跟着便拂衣跪地道:“臣的这一番经历,非常人能懂。今日在此斗胆直言,是不想对殿下有所欺瞒。如今身份不同,言辞之间也的确该注意些。此话虽有不当,却也并非扯谎。……非是臣要恩将仇报,实在是……”他双唇紧抿,片刻后才将后半句说了出来:“臣在家中自小习得的教学涵养,实非为了被关在笼中赏玩。”
王砅听了,登时坐直身子,将底下跪着的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你说这话倒让孤惊讶了。怎么说那丫头对你都是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