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东西揣进了袖中,身后忽然咯棱一响,吓的谢从安缩着脖子往回瞧。
只见窗子推开了半扇,里头的露出店小二的半张脸来,“姑娘,咱们掌柜的说怕你冻坏了,特意嘱咐将窗子打开大些,你要怕冷就往这边上坐,里头的热气也能烘着些。”
特意道了回谢,谢从安小口啜着暖烘烘的酒,思索着今夜是否就在此处住下,几人的对话忽然顺着窗缝钻入她耳中:
“三月十七?那可就是明日了。”
“真是可惜,这热闹咱们赶不急了。”
“成个亲而已,有什么好看的。长安城中的达官贵人办喜事也不是百年难遇,又有什么好可惜。”
“你有所不知,都传说那瑾瑜公子相貌才情都是一流,连那苏大小姐也是个难见的美人坯子。”
“那又如何。如何的才貌惊艳不也还是个贪图权势的负心汉!”
“这可怎么说?难道他不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自己考入的龙渊阁?”
“我也听说了,他曾说要自己考功名的。”
“呵呵,就算他要考,难不成东宫还真的会让自己人受难为搓磨?更何况,你难道未曾听过他那几句不要脸的话?”
“什么话?”
“都在长安附近传遍了,简直是老人孩童无人不知,只怕是妇人家提起都要骂两句呢。”
“当真如此?你快说一说……”
“我倒是觉得郑公子那几句话说的颇有道理……”
“什么道理,那分明就是个吃里扒外的,忒不是个东西!”
“你别裹乱,先让他将那郑公子的话说一说。”
“据说,当日东宫劝那郑和宜莫要找谢家人麻烦。他却说:‘臣在家中自小习得的教学涵养,实非为了被关在笼中赏玩。’又说什么‘若捉鸟拔羽,就算以金丝为笼、珠玉为食,又算得什么好意。’你听听他这翻脸不认的模样!还什么绝世才情,不如狗屁!”
“啧啧,古人诚不我欺,这读书多是负心人啊!”
……
谢从安僵直坐着,从头到脚都麻了一遍,耳边嗡嗡响着,又觉得身后的对话字字句句似锥入耳中,听得清晰无比。
整个人仿佛被冻在了雪里,凑在唇边的酒杯喝不下也放不下,一双眼偶尔眨上一眨,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又该干什么。
过了半晌,终于能喘过气来,她出声唤了小二哥。
不知是不是声音太小,许久无人来应。
再过半晌,力气恢复一些,她便勉强着站起身来。
走了几步,只觉得脚下发软,整个人都仿佛悬在云中,前几日的恍惚此时更甚。
强撑着行到低头忙着拨弄算盘的掌柜身前,她用尽气力安排了后续几日的食宿。
“劳烦您给我也找个僻静点的屋子,再烦人与我去请个大夫。”
掌柜的早已留心到这个美貌少女,先前见她不听劝阻非要坐去屋外,还担心她被冻出个好歹,这才嘱咐将窗子打开让她能靠近取暖。此时见她两颊绯红,双目炯炯,不似病态又非常态,便迟疑着应了一声,待要多问几句,又见她面上带笑,说话条理十分清楚,便放下了疑虑,吩咐小二安排客房、请医问药,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