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见状只得将心中不解藏进肚中。
了无法师自一十二年前上元灯节后一日起,便再未开口说过一言。
日日于禅房修行。
普佛寺老人都将其归咎为了无法师受爱徒离世而悲怆不已。
只有了无法师自己明白,他是在赎罪。
目光扫过托盘上的六锭金元宝,了无法师却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盛夏。
那时的普佛寺并非如今的京都第一寺,而是香火不继,连佛像金身都无法维系的落魄庙宇。
而这样落魄的庙宇在盛夏,莲花绽开最盛之时,迎来了一对同样落魄的兄妹。
年长些的兄长跪伏佛前,求佛予一线生机。
了无法师一眼窥见男儿身有佛根却六根难清。
于红尘难断,却又在其悲鸣祈怜的目光中生出慈悲。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阿惹,阿惹,入了空门,莫惹尘埃……”
可阿惹终究,负了佛的教诲。
他也,负了佛。
木鱼轻敲,了无法师再度阖眼。
白眉长须承载着无尽的悔意。
活人是不能供长明灯的。
在禅房木鱼响起的同一时刻,温宁昭似有所觉般回身眺望普佛寺西南侧。
那里是普佛寺的旧址,是救他于水火的圣地。
如今也只成了偌大普佛寺的一角。
唇角微微上翘,照旧是波澜不惊的出尘意味。
只在侍从靠近时,淡淡道了声,
“将那百只雀,送进去吧。”
侍从面色冷凝,听的命令后无半分迟疑的将一百只嘈杂的山雀放入普佛寺。
它们并未受伤,只是双翅被缚,若不得人解救,便再无法飞行。
温宁昭就这样立在普佛寺前门一侧,静静等待着禅房处飞起第一只山雀,方才笑着道了声,
“我佛慈悲。”
了无法师实在是极慈悲的人。
总教他,世间有为法,因缘既定,便该顺应天命。
可他不过以百只山雀为引,便也总叫其背了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