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哥哥出院以后，杜斌给他做了详细的复健计划，几乎我每日去见他的时候，他都在做各种各样的康复训练。

只不过，那些康复训练，在常人看来，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有一回，我下班去看他，他的右手被套上了一个仪器，就是那种可以把他五个手指都放进去的仪器，专门用来锻炼手指用的。我以前其实也见过这个家伙，不过那时阿楠哥哥是把这个家伙套在左手上用的，而这次，他竟用在了右手上。

我看着他随着仪器伸展而被迫伸展的右手，心里酸酸的，一次生病，让他的身体机能下降了不少。

其实不只是手指，出院半个多月，他仍旧最多只能半躺，每次一坐直身体，不是头晕就是呕吐。

可他仍然坚持每天都要坐一坐，哪怕只有十分钟。他对我说：“阿锦，我今天坐十分钟，明天坐十一分钟，总有一天，我可以恢复如初的。”

我听着他的话，心如刀绞。康复训练是一件极其困难，极其磨人耐心的事，阿楠哥哥每天的生活里，却只有这件事。我心疼他的辛苦，却又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因为期末考试的到来，我连见他的次数都在减少。

他并没有因为我越来越少的陪伴而埋怨我，相反，他还鼓励我走出去，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阿锦，你的羽毛球打得越来越好了，千万不要扔下。特别是现在你每天工作忙，不是久坐就是久站，缺乏运动。周末有空的时候，就去找小峰练练球。”

可他现在别说去球场看我打球，就是下床都困难。我想陪在他身边，他却用自己做榜样，“阿锦，你看我这个不能动的人，每天都在尽可能地做锻炼，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做运动呢？”

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是，比起打羽毛球，我更愿意陪在他身侧。

于是，为了让我多运动，他想了一个办法，在我和小峰练球的时候，他都会和我视频，远程监控我打球。“阿锦，这样多好，你既打了球，也陪了我。”

我自然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只是，每每通过视频看到躺在床上虚弱的他，我的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元旦的时候，我们学校组织教职工进行羽毛球比赛，我作为我们办公室的代表，参加了比赛，最终斩获第一。

还没到家，我特意把奖状先拍了照片给他看。他发语音回复我，“阿锦，你真棒！”

他几乎不怎么打字了，因为他打字速度极慢，往往一句短短的话他都要输上几分钟，久而久之，他在给我发微信的时候，只用语音了。

身边的同事恰好听到了阿楠哥哥说的话，跑到我身边来询问，“程老师，这是谁呀，声音这么好听？”

其实她是明知故问，全办公室都知道我有男朋友。

“还能有谁，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呗。”

“那正好，程老师，晚上我们办公室聚餐，叫上你男朋友一起来呀！”

“不了不了，”我摇摇头，“他最近出差，不在龙城。”

我随便扯了句谎，但是心里却难受得紧。阿楠哥哥是我正牌男朋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把他大大方方带出来。当然不是我不愿意，我早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男朋友瘫痪的事实，只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出门，也就没办法见我的同事。

下午聚餐，正好在饭店遇上了乔树。他主动过来和我打招呼，问起阿楠哥哥的情况。

我大概说了一下，他惋惜地摇摇头，对我说，“程锦，你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我点点头，又说了一句，“乔树，你有空的时候，其实可以去看看他。”

阿楠哥哥长期卧床不起，虽然因为身体偶尔有一点点积极的信号，让他心态还算不错，可是毕竟天天被禁锢于方寸之间，他始终是有些孤独的。所以我希望乔树，这个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档，可以去家里看看他。

“好。”乔树点头答应，但是眼神里仍然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程锦，他愿意见我吗？”

“你可能不知道，”乔树又补充，“他身体状况差的时候，看到我会很生气。他总是会想起当初我因为他而退役的事。”

“你放心。那些事都过去了。他现在还鼓励我去球场，看我打球，教我技巧。乔树，他现在已经在往前看了。特别是你们上次聊过以后，我知道，他都放下了。”

乔树摩挲着手指，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