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纥张嘴还没说话，孟北海就接口道：“你不要拿你们组织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来搪塞我，单子是我下的，我不属于‘第三人’，我来过问我单子的执行情况再正当不过，你们没有道理不告诉我。”

欧阳纥听完，叹了口气：“好吧，你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不错，当时桑榆晚，哦，也就是霍小玉，执行的那个任务就是你下的单。”

孟北海连忙问道，“那在钟云霁和魏无名之前死的那三个人，也是你们组织干的了？”

欧阳纥点了点头，“钟云霁退出江湖，化名为顾东隅，连我们组织的老大一时间就找不到他的消息。我不知道桑榆晚是如何找到他的，更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让钟云霁从此以后把她带在身边，但有一点我可以确认，当时桑榆晚就是接了你那张单子，冲着杀他去的。而我要杀魏无名，同样是为了你的那张单。”

孟北海不由得皱起眉头，“杀云旷的只有一人，你们为何要派出五张单子？”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问的，欧阳纥眼中露出一丝尴尬，“实不相瞒，这并非我们的本意，你要知道，杀手们每次执行任务都相当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命了，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想瞄准这么多人。”

“那你们为何又要将一个单子下发至这么多人？”

欧阳纥提醒道，“你不要急着怪我们，要不要想想，当日你面对我们老大时是怎么说的。”

……

那一日，他在传奇组织的小会客厅中，他们老大说道，“只不过，究竟是这五个人当中的谁，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还无法确定。”

而他非常豪气地从胸口掏出一大叠银票，扔到桌上，“这件事情就委托你们去办……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帮我把杀害云旷的凶手给解决了。不杀此人，我誓不为人。”

……

孟北海懵头懵脑地看向欧阳纥，“是啊，那天我跟你们老大那样说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那样说了，你们就能同时派出五张单子吗？你们就不怕杀错了人多造杀孽吗？”

欧阳纥抬起头，十分认真地看向他，“我们是杀手组织，只要谁给钱，我们领了单就会安排杀手，完成任务。别说是同时派出五张单子，就算现在我们接到另外一单是来杀你的，我们老大同样会安排杀手。”

孟北海听完良久无语，“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这种组织一切都是向钱看的，就算杀错人，完全可以推到下单的人身上。就像你现在告诉我的这样，你大可以说，是我当时下单的时候含糊不清，没有将自己的诉求说明白，加上又给了一大笔钱，让你们老大心生误会，所以才同时派出去了五张单子。至于其他被牵连进来的人，反正你们只是拿钱做事，要怪也只能怪到我头上，是不是这样？”

欧阳纥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之色，“我们是做生意的，只不过其他地方卖的是物品，我们卖的是人家的命。”

“卖人家的命也叫做生意啊？”孟北海嘲讽道：“你都说了，那是人家的命，人家的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欧阳纥察觉出这其中的漏洞，连忙换了种说法，“那就是出卖我们的杀人技术吧，我们是做生意的，而且我们完成任务，达到你的目的，至于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又牵连进来了多少人，则完全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当中。”

孟北海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好像一晃神，顾东隅那日看向他的那道悲悯的目光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浑浑噩噩的站起身，随手往欧阳纥的桌子上拍了几枚铜板，正打算离开，然而走了两步，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转过身看着他，“魏无名不用你杀了，这个单子我要撤。”

欧阳纥也站起身，“你要撤单需要跟我们组织的老大说，不过人手已经派出来了，就算这个人没有杀成功，但钱不会退的。”

“随便吧。”孟北海不太在意的朝他挥了挥手，反正他现在已经这么穷了，多点钱少点钱压根就无所谓。他再跟欧阳纥确认了一下，说：“我不打算再杀魏无名了，这个你听明白了吧？”

欧阳纥点头，“我听明白了，我立刻就跟我们组织反映，一旦组织确定撤单，那这个单子就从我们的账上一笔勾销了。”

听到他如此承诺，孟北海才稍微放下心，转过身，跌跌撞撞的朝着大吉鸭店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是很想回到大吉鸭店，哪怕那里有一个周扒皮一样的掌柜，有一个傻白甜又很有心思的桑榆晚，还有一个杀了他朋友的顾东隅，但他现在就是觉得天下之大，也只有大吉鸭店才能容得下他。

开始是走着，到了后面孟北海几乎都是用跑的了，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大吉鸭店，在走廊上正拿着算盘盘帐的叶扶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在他身后空空如也，不由得疑惑道：“没被狗追呀，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见到她，孟北海心里的那种惶惑，突然就散去了大半，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容来。叶扶摇更加莫名其妙了，“你干什么？你该不会已经被狗咬了，现在发狂犬病吧？”她连忙抱住自己，“发狂犬病也不能咬我，我是你掌柜的，你不能对我做什么！”

她挥舞着算盘当做防身利器，“你要是敢咬我，我就……我就扣你的钱！”说完才想起三个伙计当中，最视金钱如粪土的就是孟北海了，她这个威胁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叶扶摇一时间有些尴尬，正打算说两句话挽回一下，孟北海自己却笑了，“放心吧，我没被狗咬，也不打算咬你。”他看了一眼店里，只有桑榆晚一个人在忙上忙下，问道：“顾东隅呢？他又偷懒了吗？”

桑榆晚随手往后面一指，“在洗碗呢。”

话音刚落，孟北海就一阵风一样，朝后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