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吃完放下筷子,眼前就递来了一张干净的帕子。
她愣了一下,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睫毛根部有一点湿,乌黑的瞳仁在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季嫣本来没想哭的,想家了也不能哭。
但她看到了沈惟楚,他是在这个世间,唯一与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此刻表情看起来有些呆,只是眼泪一直在往下掉。
沈惟楚没见她这样哭过,愣了瞬,握紧了帕子起身来到她身边,她的目光随着他而动,他在她身侧站定时,她亦仰起了头。
他握着帕子,弯身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可总是擦不完,像攒了一个冬天的雨水,终于于春日落下。
“不哭,嫣娘。”
他压低了声音,不太擅长地安抚她。
怀中扑进来一人,少女埋进了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她力气不大,可沈惟楚却觉得她这一抱,几乎用光了她的全部力气。
她在他怀中哭了许久,最后安静下来,哭哑的嗓子低闷地问他道:“师兄,你想家吗?”
想吗?
十八岁那年他是想的,但为了不负父母期望,他埋头苦练,只想再见到他们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到那时也能有能力为父为母遮风挡雨。
他苦心孤诣,却不曾想过“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样的谶言会落到自己头上。
师父说,各人有各人的道,他的道注定是一条苦修的道,允之是他的字,亦是他的道心。
世人以苦难求之、索之,他自当允之。
他修的将会是一条大道,是以天下苍生为重的道。
谢澜川说,这是天道为他定下的道,他注定会用尽一生来求索。
…
沈惟楚不擅长哄人,亦不会骗人,他说:“时间久了,就不会想了。”
想了,也注定没有结果,何必徒增烦恼。
季嫣知道,沈惟楚也是这么过来的,她经历的,他也曾经历过,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同命相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