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坐在车上,脑海里全是陆伯伯刚才和她说过的话。
先生昨天就回来了,特意赶回来为她庆祝十八岁生日,但阴差阳错,他们错过了,那天她在外面。
陆伯伯说得很隐晦,但季嫣还是知道他生气了,所以昨晚他甚至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那条编辑好的短信她应该发出去的。在先生眼里,她生日甚至没有想到他,实在太让人失望,他抚养了她四年,而她却始终没有把他当做真正的亲人,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先生被慕彦上将罚跪,甚至也是因她而起。
如果不是为了赶回来给她过生日,他就不会缺席那样正式的场合。
两件事,他舍弃了一样,却一件都没有做好。
季嫣想象不到他昨天特意赶回来却找不到她人时的场景,先生那样清冷严谨的人第一次想给一个人惊喜,结果却是扑了空……
雨越下越大,季嫣看向窗外,她庆幸没有因为自己先生把更重要的事搞砸,他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但即便如此,先生还是挨了罚。
陆伯伯说,先生的父亲慕彦上将对他要求严格,上将不只看结果,也看过程,在上将眼中,先生缺席就已经犯了大忌。
她从来没有听先生说过他的父亲,春节这样重要的节日,先生也只带她去外祖母家中过节,就连外祖母和外祖父也都好像默认了他不回家过年……
季嫣心中思绪纷乱,她还在发呆,车停了下来。
车窗上起了一层雾气,她用手指擦干净,很快就看到了跪在雨中的那道黑色高大的身影。
陆远说:“先生已经跪了六个小时,再跪下去肯定要出问题。”
可他不肯认错。
陆远叹气,先生比谁都清楚他父亲的脾气,他认定的事谁来说都没用,他觉得他错了那就是错了,哪怕结果是好的,哪怕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慕彦上将那样轴的人,吃软不吃硬,在陆远看来,服个软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要受这种罪。
这些年来,先生的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慕彦上将嘴上虽不说,却也引以为傲,这回大约也是一时气话,也怕先生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渐渐守不住本心,才会厉声训斥。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向服从管教的青年,第一次顶撞了父亲。
他身上湿透了,细雨下的身影依旧如同挺拔的青松。
季嫣握住了伞。
陆伯伯想要她劝先生对上将服软认错,可季嫣并不高兴,只是认个错就能解决的事,听起来很简单,但或许对先生来说,他这次没有认错只是压抑了太久后,终于寻到的一个出口。
但不管怎么样,拿身体出气都不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季嫣推开车门,她弯腰下来,把伞撑开。
没一会,季嫣就走到他身边,把伞举过先生头顶,为他遮住了雨。
慕谨知已经麻木了,少女费力举着那柄黑色大伞遮过他头顶时,他垂下湿润的睫,嗓音沙哑冷淡:“这事和你无关,你回去车里。”
季嫣愣了愣,没动。
他不肯起来服软,她也固执地撑着伞,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