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鸠尤神剑1

鸠尤神剑 乔戈1984 7148 字 2个月前

十大护法明王炼自魔界尊主兕虎神君的十根手指头,成形至今,已足两万八千年了。盘古开天地之前,混沌之中便有一股浊邪之炁。鸿蒙初辟,这浊邪之炁游荡百万年,终于沉入人间,借山川河流炼化九千年,修得元神,再藏身不周山贪狼洞内修炼九千年,得肉身,自封兕虎神君,成为魔界尊主。当年共工怒撞不周山,折了天柱,毁了贪狼洞。女娲断鳌足立四极,又平了洪水,灭了祸害人间的九条黑龙巨兽,便协九天玄女剿杀兕虎神君。兕虎神君被九天玄女斩去十指,危难之际巧逢天狗食日,这才侥幸逃脱,匿到太和山妙一谷中的灵璧峰下。

人间至阴至邪的所在,除却不周山贪狼洞,单余太和山妙一谷、丹霞山凤鸣谷、长白山子虚谷、天山玉梅岭。兕虎神君所以匿身太和山,一是因为太和山为盘古之心所化,若论天地华光、日月精气,丹霞山也不及太和;二是太和山阴阳逆位,虽为盘古之心所化,却以浊邪之炁为盛,居妙一谷修炼魔功最是事半功倍。只是妙一谷浊邪之炁过盛,长居此地,纵然道行深如兕虎神君,也免不了身染寒毒,因此兕虎神君一面苦修,一面也在伺机出关,以谋宝山灵洞,享受人间富贵。

总之在灵璧峰下,兕虎神君精进了万年道行。他那十根断指没于尘埃,待上古神明返九霄、化星辰,方吸取人间戾气,托身幻变,九百年后各成一方魔主。亏得这十魔一盘散沙,未能在人间掀起滔天巨浪。至武王伐纣,天庭诸神归位,兕虎神君魔功大成,这便出关携魔众危害苍生,妄图一统人间。仙界三派后山各立一块玄武石碑,记载了三派始创以来,数次仙魔之战的前因后果。据碑文所记,赤焰老母、太虚上人各据长白山和天山,立派纳徒,维护一方正气,就是在那道消魔长的紧要关头。两百年后,紫云老祖又在丹霞山建玄鹤宫,天下正道便呈三足鼎立之势。此后百来年,魔界气焰虽受了压制,兕虎神君到底有万年道行,人间邪气不除,仙家三派终有存亡之虞。于是三派祖师合力,创九天九地归元阵,将兕虎神君同他七个护法明王禁制于太和山灵璧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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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九地归元阵分天地两关,两关各占九宫。中宫镇兕虎神君,其余八宫,乾、坤两宫分别镇守天、阳和地、阴共四魔,另六宫各镇一魔。除中宫外,八宫共占十六阵门。每道阵门由一件法器镇守,那十六件法器均出自丹霞山通幽谷。发动九天九地归元阵,需要正道派出九名弟子,每人守一宫。仙阵发动,三派祖师便发功将阵中这九名弟子的元神逼出躯壳,与阵法合一。寻常邪魔单是靠近这九天九地归元阵,就会形神俱灭,化作飞灰。兕虎神君道行极高,便是九天玄女下凡,与彼时的兕虎神君单打独斗,胜算也不足六成,三派祖师皆知,九天九地归元阵威力再大,不施谋略,是没法收服兕虎神君的。

当然,兕虎神君诞于宇宙混沌,便逃不出宇宙混沌之道。所谓福祸相依,利弊相生,魔界护法明王们炼自兕虎神君的十指,这才得了永生不灭的元神,成为兕虎神君的得力爪牙。正因如此,每个明王连兕虎神君一系心脉,而兕虎神君练就的魔功,偏以心脉为根,血魄为枝。断其心脉,兕虎神君自然血魄不支,再合三位祖师之力,便能将他降服。如此,仙家三派当年一口气收了七个护法明王,单叫阴魔、病魔、境魔逃脱在外。

这三个护法明王最擅匿藏,其中病魔修为和法力虽在十个魔头中排行末流,仅略胜于鬼、地二魔,却从未被仙家收服。好在断去七系心脉,兕虎神君已如强弩之末。趁他法力溃泄,真元大乱,三派祖师合同门之力拿出看家本领,便将他逼入九天九地归元阵了。然而兕虎神君贵为魔界尊主,九天九地归元阵虽勉强禁制了他的修为和道行,一旦天象有异,冲破阵门于他仍易如反掌。要将他永封在灵璧峰下,非破他肉身不可。据碑文记载,那九名守阵弟子乃卫道牺牲,以元神合九宫伏魔咒,灭兕虎神君肉身,从此仙道昌盛,世人免于魔界荼毒。

斗转星移,天象无定,阴阳之炁起伏跌宕,一千多年来,仙魔屡次交锋,终究是邪不胜正的。兕虎神君肉身不全,唯有十大护法悉数脱阵,他心脉十全,才能吸天地邪浊之气,继而重生。可要大破九天九地归元阵,谈何容易?这一千年间,正道小劫历经无数,大劫仅两遭。一遭发生在五百年前,有惊无险,另一遭发生在七十三年前,也是这次浩劫给正道带了些许惨痛教训。

那时候正值六月,重明观前庭的金桃刚入果期,昆仑白泽观外冰雪始融,丹霞山玄鹤宫则到了幽兰吐蕊的时节。仙界诸人夜观天象,都察出异兆,算出七日后荧惑大冲。本来大冲算不得稀奇,可不日还有一场月食,若荧惑大冲撞上血月凌空,太和山阳炁亏损,九天九地归元阵便有阵门失守之险。翌日清晨,玄鹤宫掌门天枢道长以通天幻形大法将白泽观掌门丁贤梓和华清师太传声化形至玄鹤宫玲珑阁,与他们商讨应付噩兆的对策。

三人之中,丁贤梓年纪最大,道行最深,也是唯一一个经历过五百年前正道大劫的人。荧惑大冲适逢月食是大险的天象,天枢道长与二派掌门商议,是谨慎起见,生怕天罡炁衰,兕虎神君破阵。他提议三派掌门出动,前往灵璧峰镇守九天九地归元阵;华清师太随声附和,丁贤梓却不以为然。丁贤梓虽知天象凶险,到底见过大世面,不禁冷笑道:“荧惑大冲煞炁虽盛,灵璧峰下的魔头要破阵门也没那么容易。当年荧惑守心,又赶上七杀骤亮,天地间浊煞之炁勃然,九天九地归元阵五宫失守。我师祖灵池上人、重明观玉和仙姑、令尊师济航真人和师伯苍霞老人在灵璧峰与诸魔斗法数个时辰,三魔破关而逃,单剩阳魔困在阵内,眼看兕虎神君重生在即。那夜的情形我还历历在目哩,偌大一座太和山竟遭邪炁团团拢蔽,更别说天地歪风四起,一时间飞沙走石,那情形,您二位不得亲见,到底是想象不出来的。诸魔与我们仙界斗法,亥时为始,至丑时仍胜负难分。胶着之际,我师父以元婴珠镇住天地两魔的道行,我们仙界才占了上风,将四个魔头送回仙阵。守到日出,这场浩劫总算得以平定。谢师侄,倘若区区一个荧惑大冲都要我们三人出动,那来日临逢更大的凶险,我们又该当如何?退一万步说,我们三派这两百年来广纳门徒,总该让徒弟们历练才好。有朝一日我等飞升,伏魔卫道的责任总归是他们的。”

天枢道长陪笑道:“丁师叔言之有理。只是这一次,荧惑大冲和血月凌空挨得太近。若不巧正好撞上,灵璧峰恐有……”

不等天枢道长言毕,丁贤梓抢道:“撞上又如何?如今十大护法魔头,只有境魔、阴魔在人间作乱,便是大冲撞上血月,逃出三两魔头又如何?人间罡炁大盛,单凭天象异变,兕虎神君是破不了阵的。我主意已定,今日午时便差犬儿带上三两人等前往太和山。天枢师侄若不放心,你亲自出马我也不阻拦。至于华清师妹,想你重阳观贵为仙家正宗,若为了区区一场荧惑大冲便大动干戈,难免惹人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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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清师太本不打算多言,丁贤梓这样说,她沉不住气,笑道:“丁师兄见多识广,我是自愧弗如的。其实上次仙界百年之期,我已真元大损,这二十几年闭关修炼,刚恢复元气。当日丁师兄不惜耗去五十年法力,非与敝派一争高下,想来内伤还未痊愈,差弟子应险也在情理之中了。但是长青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仙魔两界已逾四百年无有大战,虽说依近日星象,兕虎神君破阵绝无可能,我却以为,谨慎行事总不为过。既如此,这次伏魔大任,劳烦长青亲自出马了。丁师兄派出三名弟子,我重明观也遣三名弟子出征,长青意下如何?”

天枢道长捋须道:“也好,也好。这般说定,五日后,我们三派便在太和山南麓会和吧。”

最先抵达太和山的是天枢道长谢长青、其长徒张松年,及其师弟玉衡道长蒋善之。半日后,重明观的人到了,分别是金花妙手杜凛、北落仙姑冷惊鸿和朱雀仙子黄玉笙。等来昆仑白泽观的人,已近子时了。白泽观领头的是丁贤梓长徒丁莫一,随行的是丁贤梓次徒韩中直和师兄上官龙。九人寻了一处洞穴,在山底将就一夜,翌日天不大亮,便向灵璧峰赶去。

不出半个时辰,众人飞至灵璧峰顶。灵璧峰窝在妙一谷内,这妙一谷虽得谷名,其实是个深坳,自上往下看,几成正圆;围壁直陡,石笋密布,垂落千尺。灵璧峰拔地而起,位于谷心偏西南处。九天九地归元阵严严实实盖着妙一谷,云烟氤氲时,站在灵璧峰上是看不到阵门的。唯晴空朗朗,阳光照拂,把守阵门的法器才有些微闪耀。要见识仙阵全貌,需天地阴阳失调,邪炁大涨之际。但有魔头冲阵,那十八宫阵门便以金光连结,形成一面波光微漾的网,光洁如镜、质地似水,时隐时现、变化多端。

众人在灵璧峰顶打坐静修,待夜幕初临,各个仰头望天。这日,天幕无一缕云丝,满月当空,皎洁如玉,相形之下,繁星失了光彩,好像不起眼的白尘,密密铺开。火星自东南向升起,红光环绕,璀璨非常。再朝灵璧峰下看去,树木奇石晦暗一片,毫无生机,便是虫吟也比白日里弱却三分。黄玉笙沉不住气,问冷惊鸿:“师姐,师父不是说,荧惑大冲,邪炁昌盛,是邪魔出动的时机吗?可是依我看,灵璧峰下什么异样也没有呀。”

杜凛低声道:“邪魔都诡计多端,你莫看这时仙阵内别无异样,兴许这正是邪魔的伎俩,万不可掉以轻心。”

白泽观上官龙摇开他的白折扇,笑道:“本来荧惑大冲也不算什么大险的天兆,我们仙道九人坐镇,那邪魔再有计较,谅他们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上官师叔,此言差矣。”玄鹤宫玉衡道长说,“惊鸿、玉笙是小辈,不知轻重也罢了,您这做长辈的,怎也糊涂起来?我们修行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此刻阴阳逆转,浊邪炁盛,岂有大险小险之分?这几百年来道长魔消,我们仙界也不全然仗着天数。到底是事在人为啊。”

上官龙哼着鼻子,并不辩驳,倒是他师侄韩中直讪笑道:“我听我师父说,四百多年前正道那场大劫,还是我太师公灵池上人以元婴珠扭转乾坤哩。玄鹤宫通幽谷法器了得,怎么贵派苍霞老人反叫魔功所伤,以至仙根尽废,不日身亡呢?”

“莫要放肆。”上官龙合上白折扇,插入后领,对天枢、玉衡说,“两位贤侄休怪韩中直无礼。他素来口直心快,实话实说。得罪之处,二位海涵才好。”

杜凛说:“降妖除魔本是我仙家分内事。灵池上人修为过人,着实可敬,苍霞老人卫道负伤,也令我辈钦佩。灵池上人如今身在三十六重天之上,若知晓他竟出了如此浅薄的后辈,恐怕要汗颜吧。”

丁莫一至始至终没开口,他此行虽代表他父亲丁贤梓,奈何上官龙是他师伯,人前还须给他几分脸面。可要他附和上官龙,为小事得罪重明观、玄鹤宫两派,他又觉得愚蠢,所以一言不发才是最好的态度。玄鹤宫这边,张松年是打小就不善言辞的。天枢道长呢,身为一派掌门,跟上官龙和韩中直一般见识有失身份。再说他师弟玉衡道长已经为本门出了头,自己多说一句无益,少说一句无妨,做个观客倒也清净。总之杜凛一番话落音,众人都闭了嘴,又将心神聚在头顶这片天了。

火星愈发明亮,悬在满月下方,红光闪出紫晕,煞是好看。周遭星辰稀疏,再远些,靠近天际,星辰群现,这才成了气候。然而垂头一看,灵璧峰下依旧死气沉沉,好像阵内空空,又好像仙阵压根就不存在。天枢道长生了疑心,起身迈步,走到一处悬崖边。玉衡道长和杜凛随之起身,跟在他身后。天枢道长双臂开展,由丹田送出一股真元,施五岳指诀,自中冲穴射出。那真元化作一团紫气,再平展开去,直坠妙一谷,顷刻消失在黑暗中。天枢道长大惊,回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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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道长一提醒,上官龙旋即运功,放出他后领那把白折扇。上官龙仙根尚可,只是仙缘不佳,虽有近六百年道行,仅收了三样法器。三样法器中唯独这把白折扇有些许威力,成了他善用的武器。这扇子炼自天山,叫青白扇,嗅探魔功妖法尚可,拿来攻敌,分量轻了些。只见它飞向高空,绕灵璧峰盘旋两周,便遭邪炁侵损,落下来。亏得上官龙眼疾手快,才以真元抢住它。杜凛随即放出金花坠,天枢、玉衡再送神羊、游龙两剑上天,试图冲开魔阵。

几个小辈也要应战,杜凛喝道:“我们在魔头的法阵内,你们修为尚浅,不要轻举妄动!”她话音刚落,天枢道长便将元神逼出躯壳,以内丹护持,化在麒麟珪内,冲向天顶。霎时间,苍穹裂作一群乌鸦,四散而去。众人脚下也随之大变,灵璧峰、妙一谷乍然消逝,四下一瞧,竟身在太和山地界内一处平地。

“想必是昨天夜里,境、阴二魔已施法布阵。”杜凛收起法器,对天枢道长说,“还好道长及时发现。”

天枢道长抬头观星,见天狗食月已过初亏,火星赤芒夺目,凶炁逼人,对众人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赶往灵璧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