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掌门还记得。”杨雄苦笑道,“那年北魏新帝登基,我和两位师弟随付千钧前去望都拜贺,与掌门不过一面之缘。掌门认不出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杨雄这数十年的遭遇,黄玉笙并无兴趣。得知杨雄离开哀牢山是为了搭救付晚香,黄玉笙不禁多问一句:“你又不知付晚香身在何处,如何救她?”
顾乘风道:“师父,付姑娘下落虽不明朗,我们在哀牢山中已有推断,大家都觉得她现下应该在东海。”
“东海。”黄玉笙咕哝着,对顾乘风道,“那天禄三仙要你们以三宝换取幽魂仙草,你本不该答应的。”
柳浊清道:“这件事实在怨不得师兄。那三个道人笃定我们急需幽魂草,才开出这不讲理的条件。师兄若不答应,他们又别无损失,只要咬住那三个条件不松口,我们实在别无办法。天禄三仙虽性情乖僻,到底是仙门中人,我们重明观乃仙界正宗,当真生夺硬抢,还如何号令天下俗修弟子?来日若山中有难,恐怕……”
黄玉笙长叹一声。杨雄道:“既然大家都要去东海二十四岛,黄掌门,我定会助你们盗取辟陵池水。”
不言师太道:“黄玉笙,我与你过去那笔旧账日后慢慢算。那东海二十四岛凶险非常,待将我这两个护法弟子送回钟鸣岛,便率几个得力弟子助你们闯岛。”
黄玉笙道:“你又不是重明观的人,需知那东海二十四岛守易攻难,你何必犯险呢?”
“你若以为我要卖你人情那便大错特错了。我不过看在大师姐的份上,只想护着顾乘风不出差池罢了。”不言师太看向常朝云和无念子,道,“至于这两个妖孽,也一并押去我岛中吧。那些邪魔外道对我等行踪了如指掌,就算不是他们二妖所为,也一定跟他们脱不开干系。”
一干人等在钟鸣岛休息调理,用过不言师太的朱蕖子,不出一日,伤者已近痊愈;未有损伤的,各个三华充盈,神清气爽。翌日早晨,不言师太挑了三名护法弟子和四名修为出众的侍女,这便领众人出岛,向东海飞去了。
常朝云和无念子分别囚在岛南的两处密室内,隔了两道密布毒蛇的洞穴,以防二人串谋逃逸之法。那晚,二妖的饮食是顾乘风送去的,他所以揽下这差事,自然是因为心存疑惑,不问清楚不安心。
无念子一脸沮丧,对于泄露行踪一事又是“毫不知情”,又是“想不明白”。他说自己不知情,顾乘风是相信的。一者,兕虎神君一脉同金翎法王本无多少往来,无念子过去又吃过三修和尚的亏,险些丢掉性命;二者,那玉面判官一众围攻之际,无念子自始至终都在维护仙家一众的利益。至于无念子“想不明白”的事,顾乘风自己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顾乘风原以为常朝云能给个答案,结果常朝云支吾了好半天,只应了声“你说是便是,我说什么又有何意义?”
顾乘风眉头一皱,说:“我不相信是你泄露了行踪。”
常朝云盯着他的双眼,问:“为什么不相信?”
“你并无道理这么做。你虽身在魔界,却非恶毒凶狠,无情无义之辈。那玉面判官有一样法宝,可以鲜血辨位,我宁可相信是他拿你的鲜血,凭虎界方断我们一路行踪的。”
常朝云轻蔑地笑着,说:“你可知那虎界方要断人方位并不容易。且不说以鲜血施法,有七日之限,就算他当真有办法令我鲜血中精元不灭,以玉面判官的修为,要在千里之外断我踪迹,少说也要一个月,在这期间我若爬山涉水,恐怕两个月他也未必能寻到我。若非有人一路留以记号又或者以法术千里传讯,他才赶不上我们哩。况且你难道忘了?我们才出哀牢山,便遇那方圆数十里的雾瘴提醒我们前方有埋伏,我们绕南向而飞,玉面判官和阳魔一众居然又赶了上来,你还觉得我没有泄露行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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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乘风思忖片刻,道:“好,就算真是你泄露我们的行踪,我只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做?”
常朝云移开目光,道:“还能为什么?正邪不两立,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既然我是妖女,还有什么坏事是我做不出来的?”
“撒谎。”顾乘风嗓子发哑,追着常朝云的目光,道,“这件事若与你无关,你实话实说便是了,为何非往自己身上揽?”
常朝云背过身去,眼泪安静地淌着:“我说什么,除了你,别人可信我?你师父,你师妹们可信我?你们仙家弟子不是自古以正派自居吗?不言师太和你师父既然已笃定泄露行踪者是我这妖女,我说什么她们又如何听得进去?你们都说我们是邪魔,我邪给你们看便是了。只是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你们莫要为难无念子。”
说到此处,常朝云抹去泪水,转身打衣襟里掏出一方锦帕。帕子展开,正中绣了一只蓝鹊。常朝云往那帕面轻轻一吹,只见那刺绣膨出蓝色游丝,化出一只鸟雀。那鸟雀呆若死物,立在常朝云掌心,不鸣不动。
顾乘风道:“莫非这便是醉仙姑?”
常朝云将那鸟雀捧到顾乘风手心,道:“我师父只被打回原形也罢了。可惜她元神残缺,如今变成这般模样,纵然为她召回散去的魂魄,再行修炼也不容易了。我将师父托付给你,万一你师父和不言师太要灭我,我只拜托你复我师父元神,弄清楚害我师父的究竟是谁。你若不愿插手此事,只将我师父和幽魂草平安送回大明山清风洞,天魔师祖自会搭救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