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灵子看他二人如此言语,不禁笑道:“神、魔二界自古不睦,自打仙山合力将那兕虎神君封于太和山中,兕虎神君一脉同仙山弟子更是势如水火。你们二人,一个是天魔徒孙,一个是重明观五代大弟子,本是敌手,却各为对方着想,足见都是有情之人哩。”
常朝云忙道:“前辈莫要胡扯,我与他能有什么情?”
玉灵子说:“我只送你一首小诗: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鹤去冰湖映月明,香来故里无笛声。晓风醉柳皇英泣,朝霞渡日风雨侵。一夕露水秋歌应,雁字回头不见春。”
“未知此诗为何人所作?”
“你师父,醉仙姑。”
常朝云自语道:“师父何时作过诗,我竟不知。”
玉灵子捋须道:“你师父这首诗是在鲸海即兴而作的,你自然不知。”
“我在师父门下这许多年,尚不知她有此等雅好。”
玉灵子大笑,说:“世人作诗许是风雅之举,你师父作诗却是为救追云子呐。说起来,我自定居鲸海,虽逍遥快活,却不时遭外人打扰。神人魔三界觊觎玉蛊玄珠的并不在少数,他们偏又不自量力,进得东夷幻堡的,十个里总有七八个出不来。我又烦他们扰我清净,又可怜他们惘送性命,这才布下水母桃花阵,将东夷幻堡藏起来。我这阵法合了六十四个瘴局,其中小险瘴法二十局,中险瘴法三十二局,大险瘴法十二局。你闯过的失心瘴正是大险之局,唯有闯过大险的瘴法,我才会现身,带来者入堡,采获玉蛊玄珠。不过要我带路,还需给我一个无可反对的理由,否则,我还是不会领生人入堡的。当年你师父思忖良久,作下这首诗。我自然明白,她这诗是说情缘脆弱不堪,若不及时抓住,必转瞬即逝,悔之晚矣。可是她身为雀妖,需知修身不易,为了一个仙门男子犯险,岂非糊涂?那追云子有她襄助,抓个仙根不济的俗修中人,行夺舍之法,虽修为大损,再无飞升的指望,总能太太平平活上百来年,此后再想别的法子不迟。我实话实说,那追云子已叫仙山除名,要论名声,连寻常俗修弟子还不如,他却丢不开仙家道义,不肯害人以夺舍,足见此人迂腐至极。如此这般迂腐的男子,你师父却为情所困,非要救他,也是庸人自扰之呵。”
常朝云听罢,问道:“这么说,要让前辈放我进东夷幻堡,我也必须说出一个让你无法反驳的理由才成?”
“不错。一个也不能例外。”
“那么敢问,当年神魔的理由是……?”
“我乃神龟之躯,又合双体之便,自有不同于寻常仙灵的本事。我只要双体分离,便有两条性命。雌体既死,雄体还在,便可在七七四十九日内令雌体复活,完好如初;若死的是雄体,耗费时日略久些,八十一日后亦可完全复原。当年,神魔非要硬闯幻堡,与我大斗三日,我原以为神魔那大弟子是庸碌之辈,不曾想她修为竟远在中人之上。三日苦战,我以一敌五,终于丢了一条性命。神魔同屈半娘一道以瘴气困住我,只说:你要理由,我给你便是,就看你受不受得起。”玉灵子回身看看常朝云,叹道,“他要我性命,我又如何拒绝他?”
常朝云道:“依前辈的意思,我若没有说服你的理由,就必须打败你,否则,你一定不放我进去咯?”
玉灵子大笑,说:“我得长白山仙炁滋养,方入门得道,修得人身。后来又得长白山开山老翁玄牝真人相助,修为猛进,才有了仙胎得成的指望。说起来,长白山重明观于我确有大恩。这位小兄弟身为重明观弟子,便是最好的理由,我自然会放你进堡。不过你虽天资过人,修为道行都远不如神魔,我放你进堡,等于教你寻死,你当真不怕死在里头?”
常朝云道:“还没试呢,兴许天不绝我呢!”
玉灵子道:“神魔修为道行远在你之上,当年取走玉蛊玄珠也难说不是侥幸,你口气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