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道长不无诧异,盯着天枢道长,说:“师兄,我知道你并非奸恶小人。你对玉衡道长痛下杀手,总要有个缘由才是。我不信你杀他,是因为私人恩怨。”
“是什么缘由重要么?”天枢道长踱向窗边,望着月亮,说得云淡风轻,“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多一人知道,不过多一人徒增烦恼罢了。”
天玑道长摇头道:“我所以现身,就是不相信你会因一己之私,罔顾同门情义。其实今日听李冬寻和顾乘风等人所言,我已心生疑惑。玉衡道长仙根虽不算奇绝,却远胜中人,他固然为灵波剑所伤,只要伤情得到控制,此后神志大乱却说不过去了。依莲香子所言,玉衡道长后来的表现倒像是为《虹贯九霄》剑法的戾气所伤。师兄,我猜得对或不对?”
天枢道长回头看着她,冷笑道:“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你。你猜得不错,善之神志大乱的确是为《虹贯九霄》剑法所伤。当时我与莲香子合力为他疗伤,莲香子原是你的弟子,我若施寻常法术害死善之,她不会察觉不出来。只有以《虹贯九霄》剑法的心咒炼化真元,再导入善之体内,莲香子才无从察觉异样。那时候善之三华空溃,自然承受不住《虹贯九霄》剑法化出的真元。于是真元中戾气占了上风,由我牵引入脑,他自然神志大乱。其实我就算带他逃出栖霞谷,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他魂魄不全,仙根已损,现在有了卫道牺牲之名,岂不比他身败名裂地活着更为体面?”
天玑道长说:“身败名裂?七十几年前,玉衡道长为妖瘴所迷,才干出那等秽乱之事,又不是他的错,何来身败名裂之说?况且事关三派,我想大家为了各自的脸面,对当年的丑事都不会……”
“你当真以为,我让善之神志大乱,是因为这个?”天枢道长不觉扬起声量,随后又压低嗓门道,“我若不出此下策,他便要抖出真正的丑事来。他不要脸面自然是他的事,可是他所作所为关乎我们玄鹤宫的声誉,我便不得不管了。”
天玑道长问:“究竟是何事?”
天枢道长叹道:“六欲淫心瘴专攻心神,引人邪淫之欲,此中厉害我们都心知肚明。若善之和丁莫一、冷惊鸿单单为妖瘴所困,故而心神迷乱,我岂能怪他?可是有一天,善之向我提及他与付千钧的童年往事,一时痛哭流涕,随后竟扯到七十年前那桩丑事,并告诉我,他所以杀害丁莫一,其实另有隐情。”
“有何隐情?”
“本来他们三人修为各有不同,中毒深浅也稍有差异,善之苏醒之时,冷惊鸿仍神志不清,丁莫一也昏睡不醒。其时冷惊鸿衣衫不整,形容放浪,善之竟然……”
天枢道长欲言又止的事情,天玑道长即刻明白过来。她问道:“师兄是说,玉衡道长明明已经苏醒,却还对北落仙姑行了苟且之事?”
天枢道长闭目长叹,说:“冷惊鸿当年以貌美着称,也难怪善之情难自禁。他与冷惊鸿若两情相悦,我自然也会成全他。可是其时冷惊鸿神志不清,善之趁人之危,做下此等恶举,陆师妹,善之在栖霞谷竟有意将此事全盘抖出,换作你是我,你怎么做?”
天玑道长一时语塞,思忖片刻,只问道:“既如此,玉衡道长杀害霄明上君,又是何道理?”
“善之奸污冷惊鸿,本来是以为四下无人,这才有了色胆。哪知半途,丁莫一突然醒了。”天枢道长看着供坛上昏黄的灯光,一字一句地说,“善之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伤害丁莫一。可惜丁莫一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那个节骨眼苏醒过来,更不该对善之破口大骂,将他逼上绝境。善之泣不成声,眼看丁莫一为冷惊鸿着衣披裳,只好求丁莫一隐瞒他奸污冷惊鸿一事。”
天玑道长说:“霄明上君一定没有答应他。”
天枢道长转身,盯着天机道长说:“丁莫一当然不会答应。就算他当时答应了,事后他老子问起,他又岂会隐瞒?丁贤梓不会放过善之,更不会放过我。我们玄鹤宫在丁贤梓手上落下这等把柄,恐怕此后都要受制于白泽观了。”
天玑道长痴痴地望着天枢道长,过了许久,说:“凡人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善之居然如此不堪。先是奸污北落仙姑,事情败落,他竟杀人灭口!这当真是他做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