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幽蹙的眸明朗些许:“染儿,你是对的,无情才能无忧,日后我会向你学习,再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就对了,圣上虽是你我二人夫君,但他是皇帝,跟皇帝谈情,将会输的一败涂地。”
尔雅点头。
二日冬至,日出之前,钟鸣,古老而悠扬,东南各悬天灯,皇帝身着龙衮冕服,戴十二旒冕冠,素带朱裹,配绶蔽膝,文武百官逶迤而行,如神只巡梭般穿过月华门,前往大祀坛祭天。
而月华门内,三宫六院的妃嫔世妇在皇后的带领下齐齐跪送。
待皇帝离宫祭天,皇后又带着众人前去宝华殿以及奉先殿审核摆放的供果尊盘有无纰漏。
身为皇后的闵梓南即使身有重伤,也要强撑着主持大局。她执拗于此,李聿也就打消了叫人代管六宫事宜的念头,只由着她打理。
奉先殿内,焚香缭绕下,莺莺燕燕,隐隐绰绰,婀娜姿态鱼贯进入殿内,灼染与众人跟在面遮红纱的皇后闵梓南身后,开始细心的检查核对着。
奉先殿内巍峨如山,分为三层,皆供奉李氏皇朝的先祖,最高一层为齐朝开国皇帝高祖,中层为太祖祭祀之地,下层则供奉的是李氏皇室的列祖列宗以及一本古籍族谱。
临到供奉高祖的楼阁之地查验供品时,却出现了踩踏事故,起因是外廊的栏杆突然松垮,当众人走过去时,整个栏杆向外倾斜,连带着宫廊与楼梯全部坍塌。随即,皇后与扎堆成群的世妇顷刻间掉了下去,掉下去的还有尔雅,以及数不清的美人才人等。
顿时发生激烈的骚乱,宫人们的哭喊声,侍卫们凌乱而匆匆的步伐声,还有被沉重的坍塌物压的哀嚎不断的哭救声。
一片混乱,一片凄惨。
灼染站在凹陷边缘的一角,扶着栏杆试图要下楼去救尔雅,不时呼唤着尔雅的名字。
事发之前,她已察觉到不对劲,便拉过尔雅,阻止她经过那条走廊。说时迟那时快,栏杆垮掉,走廊瞬间坍塌,她试图去抓住尔雅的手,身后却有人推了她,她立即伸手紧紧抓握着一根坚固的栏杆,却因身体失去平衡的原因,她没能抓住尔雅的手,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掉了下去…
奉先殿楼阁坍塌,死伤人数不断增长。
李聿回宫后得知这一切,免去了朝臣参拜礼节,当即派人彻查。
此时,王美人与夏婕妤已殁,在此之前,已有数十个世妇不治而亡,皆是被坍塌重物砸伤致死。
皇后闵梓南与曹婕妤曹尔雅依然陷入昏迷之中,生死未卜。
李聿守在玉华宫,神色凝重。
众妃嫔跪在那里,不敢言声。
灼染只担心尔雅的安危,于是趁着李聿进寝殿时,起身离去,想去看看尔雅。
就在此时,却听丽妃裴然开口:“赵充媛,你跑什么?是做贼心虚吗?!”
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根能划破空气的利刺。
所有人都扫向灼染。
皇贵妃夷染捂着拍子,捧心蹙眉,以柔弱之姿看着这一切。
灼染转身,冷冷扫一眼裴然:“丽妃多虑了,嫔妾只是担心曹婕妤的安危,所以想去看看她。”
裴然冷哼一声:“你当本宫眼瞎吗?之前在奉先殿,本宫亲眼瞧见你推了皇后与曹婕妤,非要查到你身上,你才肯承认吗?!”
“嫔妾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
灼染话落,李聿挑帘,走出寝殿,正好和灼染的目光相撞。
丝丝缕缕的凉薄之气从他眸底溢出,封冻人心。
裴然更是说的来劲:“廊上所有人都掉了下去,独你一人无事,若非提前预知,你又怎会安然无恙?”
灼染淡然还击:“若嫔妾真有预见,就不会让自己踏入廊上半步,嫔妾会像丽妃娘娘一样,早就躲的远远的在一旁观望。”
“你…”
裴然被怼的哑口无言。
“无凭无据,丽妃莫要口无遮拦。”李聿不悦的低斥裴然。
裴然面色惨白,紧抿了唇,袖中粉拳握了又握,心中填满了强烈的怨愤与不甘。
人堆中的迟婳本来还想替灼染说几句公道话来着,不曾想灼染那一副伶牙俐齿直接将裴然怼的屁都放不出一个。见此情形,迟婳对灼染又生出几分欣赏来。
贤妃与德妃等人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只是这小裴氏太弱,几个回合下来便败了阵。
夷染默默的观望着,垂着眸,眼底划过失落。
直到仇乌神医走来禀告李聿,皇后小产了。
一片静默,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