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落站在永安堂的门口,看着上面黑底描金的牌子,心中一阵感慨。
幼时母亲经常带着兄妹二人来这里。
她总是拉开每个抽屉,然后缠着乔掌柜教她认识里面的药材。
也喜欢看着乔掌柜为病人诊脉,包扎伤口。
即便父母过世后,脑子不再灵活,看到路边受伤的小乞丐,也会本能的为他处理伤口。
“姑娘,进去吧。”
槿儿心里也很感慨,那时候她也是个小丫头,紧追在姑娘身后。
姑娘也喜欢拉着她的手,带她到柜台里翻弄那些药材。
有时会趁人不注意,翻出一两片塞到嘴里尝味道,常常弄的乔掌柜哭笑不得。
二人还没走进去,只听一阵杂乱,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从里面摔了出来,正好倒在二人脚下。
另外一个少年冲了出来蹲下来抱住他喊着:“小六!弟弟!”
见怀中的少年已经昏迷不醒,他指着永安堂里面骂。
“还郎中呢,心这么狠,我们兄弟俩只想讨些驱寒的药材,你们不给也罢了,为何打人?!”
他抬头看看永安堂两侧的楹联,眼里含泪,咬着牙恨恨道:“好一个‘一片仁心昭万古,千方妙药救众生’,你们这群恶人配不起这柱上的楹联!”
“滚滚滚!没银子还想治病吃药?!别挡着我们药铺做生意!”
一个嘬腮凸眼的小厮背着手走了出来,走路的样子带着让人恶心的优越感。
“你没银子,就不属于众生,懂吗?快滚!”
他背着的手伸了出来,手里拿着腕粗的棍子,盛气凌人的叫嚣着。
仿佛眼前地上倒着的,只是两只半死不活的流浪狗。
“不走是不是?!不走打死你!”
他扬起手里的棍子就往兄弟俩身上抡去。
周围路过的人围观着,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
这兄弟俩命不好,本来是富裕人家,后来得罪了官吏,惹了官司。
本来一家几个兄弟姐妹,最后只剩下这兄弟俩相依为命了。
平日里以乞讨为生,可前有狼后有虎啊!
兄弟俩讨来的铜板经常被地头蛇抢去。
今日这弟弟看样子病的不轻,哥哥看着也不是很精神。
虽然众人看着气愤,但是谁也不敢管啊!
永安堂可是前礼部尚书家的亲戚开的!
前礼部尚书是谁?江府尚书江陆!那可是镇国公的长子!
谁敢和这样的大户人家作对呀?!只能气愤的看着。
嘬腮小厮的棍子眼看着就砸在了兄弟俩身上,围观的众人都不敢直视,真怕血溅当场!
年长的少年闭着眼死死护着怀里的弟弟。
一股劲风吹过,嘬腮小厮被一脚踹飞了,飞出去撞在了门柱子上。
柱子上的楹联咔嚓一下裂成了两半,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众人惊的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尘埃落定,那地上的少年本以为这次死定了,护着弟弟等着棍子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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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动静,他睁开眼抬起头。
眼前站着一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背对着自己。
她娇小的身材,泼墨般的头发披在身后,一身鹅黄色衣裙,还斜挎着一个布包。
此刻正歪着头,盯着倒在地上的嘬腮小厮打量着。
永安堂里又走出个人来。
这个人三十岁左右,四方大脸,身穿锦缎长袍,头戴儒巾,一副郎中模样。
长的倒是慈眉善目,但是眼神冷淡,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他就是李大强的舅兄孙冲!
他看到倒在地上直哼哼的嘬腮小厮,先是一愣,后瞥向江落落。
见是一身衣裙的小姑娘,便轻蔑一笑。
“姑娘可知这铺子是谁家的?居然敢打伤我店里的伙计?!”
孙冲瞧着江落落,心里盘算着,这姑娘长的可真水灵!
若是能弄到手里,找个秦楼楚馆的,能卖不少银子吧?!
江落落看着孙冲那猥琐的眼神有点恶心,干脆转身冲着李缈卿派过来的人勾了勾手。
那人走到她跟前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江落落定睛一看,这不是邢安吗?
“姑娘!有何吩咐?”
邢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厮,方才那一脚,好像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了!
这回这孙冲算是完了!瞧瞧他那是什么眼神?!
他若是昨日见过二姑娘用刀子射许庆堂,就不会这样看着二姑娘了!
邢安想着,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江落落想起来了,邢安胆子大力气大,心眼不坏。
她隐约记得,江落落幼时,邢安还是喂马的少年。
二房里的丫鬟欺负他们两兄妹,他还帮着他们拦着过。
而上次,也是邢安提醒她要收回永安堂!
“邢安,干你该干的事,把你们二房的人弄走,本姑娘看着恶心!”
江落落吩咐完邢安,就再也不看那孙冲一眼了。
她俯下身,伸手探向那昏睡少年的额头,嘶……热的烫手!
怀抱弟弟的少年,惊愕之中抬眼看着江落落。
只见小姑娘唇红齿白,灵动的眼睛里透着与之年龄不符的沉稳,不知怎的,看着就很安心。
“姑娘,他好像在发热!”
槿儿也探了探少年的额头,担心的说。
“邢安!”江落落喊住邢安。
邢安回过身:“二姑娘?”
“把他抱进去,他就是本姑娘接手永安堂的第一个病人!”
江落落指着地上躺在少年怀里的孩子。
穷苦人家的孩子若是生病,是非常凶险的!
因为他们无钱医治,只能拖着,往往小病拖成了要命的大病。
江落落冷眼看向碎成几块的楹联, 是啊!好一个‘“一片仁心昭万古,千方妙药救众生”!
抱着弟弟的少年听了,激动的瞪大眼睛看着江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