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阖宫夜宴

也不知为什么,最近她似乎格外畏寒,明明前年过年之时,还能陪着容儿在那冰天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也不觉得冷的。

容儿…

对了,快要过年了,今日有空…等李嬷嬷回来之后,便出府去看母亲和容儿吧…

那小丫头没她陪着,怕是要闹得母亲一头两个大。

想着想着…花颜只觉得头越发昏沉,浑浑噩噩间便窝在坐椅上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她仿佛感觉到有人在她唇上揉了揉,好像又说了什么,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她想要睁开眼醒来,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直到李嬷嬷在膳房熬了姜汤,取了吃食回来将花颜喊醒——

“姑娘怎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就睡着了?!若是真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李嬷嬷一看花颜在檐下蜷着就睡着了,只是吓得紧张起来,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一边,伸手探了探花颜的额头,发现没有高烧才算是勉强定了定心神,扶着花颜起身洗漱更衣。

花颜原本穿得衣物便不少,许是怕她真的在年关这个节骨眼上染了风寒,李嬷嬷又里里外外地给她塞了两三层衣物才算是勉强放心下来。

李嬷嬷将方才熬好的姜汤取出一碗在红泥小火炉上热了热,便递到了花颜面前:“姑娘先喝了驱驱寒气才是。”

“不等桑桑么?”花颜问。

“桑桑姑娘年纪小,身子骨可比姑娘的强,况且这个时候桑桑姑娘早就出了府去采买东西。这几日京城中又热闹,她那个贪玩劲儿姑娘也不是不知道,兴头一起来不到午后哪里会回来。怕是府中阿财都撵不上桑桑姑娘的速度。”李嬷嬷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又指了指食盒:“姑娘放心用就是,奴婢留了姜汤给桑桑姑娘,待她回来在火炉上热一热便能喝了。”

“好。”花颜闻言也是忍俊不禁。

阿财是府中管家养的那条大黄狗,桑桑无聊时便经常去喂它,时间长了一人一狗情意倒是深得很,管家的话都不一定有桑桑的话管用。

花颜喝了姜汤,又和李嬷嬷一同用了膳之后,便提出要出府去探望母亲与幼妹。

李嬷嬷也是多少知道一些情况的,今日她的差事少,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起初提出要陪花颜一同前去,免得姑娘又受了风寒。

但花颜担心又出什么意外,便劝李嬷嬷留在府中,况且她要去的是集齐了京城绝大多数郎中的济善堂,纵使染了风寒也能顺便瞧瞧。

李嬷嬷这才松了口,让她一个人前去,只是临走时给她披上顶顶厚的披风,又给她塞了手炉才放心。

花颜从侧门出了府,去街上买了些吃食和小玩意儿,经过成衣铺子掂量着手中的银钱,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这小半年的月银她都存着,平日也不怎么用钱,大公子赏的都是些珍贵物件儿,很少直接给银钱,上次赛花灯赢下的二十两的全托行之带给了母亲和妹妹。

眼下她手里银两也剩得不多,但想到妹妹和母亲的脸,花颜便再也不曾犹豫。

新年新气象,已经比去年那个寒冬好上了许多。

花颜给了店家尺寸又选了布匹,交代制成之后送到济善堂,才提着东西往济善堂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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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善堂的掌柜已然认识花颜,一见她来了,便笑着将她至后院厢房,一瞧厢房中容儿,又解释道:“姑娘莫要担心,令堂在浣洗衣物。”

花颜闻言,先是提着买的东西进了房间,容儿迎面就扑了过来,笑嘻嘻地喊着她姐姐。

“容儿乖,呐,你爱吃的糖渍山药。”花颜笑着将小吃都放在了容儿面前。

谁知,小姑娘刚笑了一瞬便没了笑容,满脸严肃地摇了摇头:“容儿不吃,姐姐不要为了容儿花钱。”

“容儿,姐姐在人家府中当差有月银的,够给容儿买好多好多的糖葫芦和糖山药。”花颜以为是自己把容儿吓到,忙不迭地轻声哄她。

“不要,容儿不要糖山药也不要糖葫芦,容儿只要姐姐好好的!要姐姐开心!容儿可以永远永远都不吃这些。”容儿慌忙摆手,不舍地抱着花颜不肯撒手。

花颜心头一惊,看着容儿这样懂事的模样,又是暖心又是愧疚,如何能够委屈这样小的容儿?她伸手擦了擦容儿小脸上的泪珠,安慰道:“容儿怎会这样想,姐姐很好,先拿着糖山药等姐姐好不好?”

“好,姐姐会回来的吧?”说着,容儿那双大眼睛里又忍不住地流出泪珠,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花颜,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一点不敢松手,仿佛一眨眼一松手花颜便会消失在她的面前。

“不会的,姐姐去找娘亲,容儿要乖。”花颜看着顿时心揪着疼,心酸不已,越发放软了嗓音哄她。

容儿这才敢松开她的衣袖,一只手拿着糖山药,一只手用力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满是坚定又做出勇敢的模样:

“容儿一定会等到姐姐回来的。”

花颜窝心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便出门同门口的掌柜说话:

“多谢掌柜的,还请掌柜为我指路。”

掌柜的带着花颜到了后院水井旁,便走了。

只见母亲李氏在水井旁洗衣,她面前摆着满满三个大木盆的衣服,一看明显就不是只洗自己的。

她像是维持了一个动作太久累得很,随即站起来站直身子,反手捶了捶腰背,过了片刻像是缓了过来又再次蹲下,本就单薄的身子越发显的瘦小。

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坐下的身影竟然有些摇晃起来,看着就好像下一瞬要倒在旁边一样。

一瞬间,酸涩涌上鼻尖,花颜便红了眼,她忙冲上去扶住母亲摇摇晃晃的身影,将母亲瘦小单薄的身子抱在怀中:“娘亲…女儿回来了。”

“颜…颜儿?”李氏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扭头看着花颜的脸这才骤然回神,一时由于思念和担忧便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亲,女儿没事,只是娘亲这是在做什么?”花颜看着面前满满三大盆的衣物,满眼担忧又不解地看着母亲李氏。

李氏只是笑了笑,随即答:“你不在的日子,母亲和容儿在这济善堂住着,日日受郎中大夫们的照顾,虽说他们奉命而为,但母亲也不想太过拖累于你,正巧济善堂中无人浣洗衣物,掌柜的正想寻人来做。如今容儿身子好了,我也未曾接到绣活,便自请为郎中们洗些衣物,他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回给相应的银钱作为报酬。”

“上次女儿托行之侍卫给的银两不够用么?哪里用得着母亲这样劳累自己?”花颜以为母亲是手头紧,这才有此一问。

“哪里会用的这样快?况且如今我和容儿就住在这济善堂中,衣食起居乃至看病所花的药钱和诊费都是那位公子负责,实在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你这些日子托人带来的银两,加上这些日子母亲赚的银两,母亲都给你存着,是为了日后若我儿想从那深宅中逃离出来,便给我儿赎身,也用作日后的生计,不至于让你再如此委屈自己。况且如今你爹爹出事,我们娘仨更要节省些过日子,母亲知道你有孝心心疼我和容儿,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宁愿自己一个人担着。但是母亲和容儿眼下也不是从前的夫人小姐,哪能一点苦都不受的?这世上这样多的平民百姓,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母亲确实累,但是这世上又有谁不累?颜儿日日卑躬屈膝提心吊胆不累吗?”

李氏说话温柔平和,嗓音也是柔柔的,很大程度上花颜的性子是受了李氏的影响,是一样的温和性子,可你当真将她们逼到绝境,便能够看清她们柔和外衣之下隐藏的坚韧。

花颜未曾想到会得到母亲这样的答案,一时真的被问住了。

瞧着花颜呆愣的模样,李氏又笑着安慰她,“放心,有公子的吩咐,加上济善堂郎中都是好人,母亲纵使是累些,也是心甘情愿的。而且…他们每每瞧着我一个人洗这样多的衣服都很是不忍,这冬日所用的水,都是柴房给病患们烧的,剩下来不用的干净热水,不信颜儿试试。”

说着,像是生怕花颜不信,李氏拉着她的手碰了碰自己满是水渍的手。

真是温热的。

若是当真是要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以冷水洗衣服怕是手都要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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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忙伸手去探那木盆中的水,许是因为提出来有一会儿了,眼下已经不那样热,但也是温水,不至于冻着母亲的手。

一时之间,花颜对济善堂的掌柜又多了几分感激,而对于大公子的心思越发复杂。

若不是大公子吩咐了,济善堂掌柜整日忙着诊治医患,哪里会注意到这样的小事。

花颜便帮李氏将未曾洗完的衣服洗了,又晾了,便同李氏一起回房。

回房时,容儿那个小姑娘当真还手里拿着花颜给的糖山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样直勾勾的看向房门外,像是生怕自己眨眼眨快了就会等不到姐姐回来一样。

这副模样看的花颜更心疼了,其实她上次回来也就在大半个月之前,对于她来说,经历了许多,是要在别院中伺候大公子,又被迫出了别院在街上被二公子带回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