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今日难得起了个晚。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他之前总是天不亮就醒了,今天睡到了日上三竿,心情也好了不少。
陈县令今年六十岁了,四十岁才考上的举人,勉强在这宁安县做一介县令。
北方乱后,他是日日担心哪天就有人造反谋逆打到宁安县来砍了他的脑袋,他也不求什么功名,能活下去就行了。
宁安县穷,田地都被几个大老爷分了去,陈县令一直没怎么干涉,朝廷发的俸禄越来越少,也全靠他和几个大老爷关系还可以,这些年里也没缺过家里一口吃食,等再熬十年就能致仕了,何苦管那么多呢?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过去了吗?
县衙内长年也没人来,他每每去就是走个过场。
可今日陈县令刚到县衙,把茶泡好,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只见一个人拄着拐杖快步走入,仿佛有什么急事,那人刚进入大堂就把拐杖一甩,“扑通”跪下了,嚎啕大哭起来:“青天老爷,有人造反啊!”
???
陈县令被这两个字吓得从椅子上差点蹦起来,他拍了下桌子:“你……你是何人?可不要乱说!”
“小人没有乱说啊,老爷。”那人磕了个头,哭得情真意切,“我叫丁老三,来自平阳村,咱们村有人要造反,村里人还都向着她,小人是万万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才连忙跑出来与老爷您说啊!我还被他们打了一顿,老爷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陈县令脸上的皱纹都随着丁老三的话颤抖起来,他眸子来回打转,与身旁的师爷对视了一眼,然后咳嗽了两声:“你先随本官去后头把此事细细说一遍。”
丁老三撑着起身,跟着陈县令和师爷到了后堂,把秦七月最近在平阳村做的事都说道了一遍,添油加醋道:“县令老爷,那秦七月把官家的地擅自分给那些泥腿子不就是造反吗?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怎么得了啊!”
陈县令听着听着品出来了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但他一时又说不出那种感觉,摸着自己的长须来回踱步。
一旁的师爷看着便已经明白了陈县令的意思,他凑上去拉过丁老三:“此事我们大人已经知道了,你先且出去等着,一会儿再给你答复。”
丁老三“诶”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这陈县令怎么看着不生气呢?
“孙师爷,你怎么看?”等丁老三走远了,陈县令坐回了椅子上,拿起茶盏,颇为淡定。
孙师爷走上前,脸上挤出笑容:“这丁老三怕是没分到地来告状的。”
陈县令点点头,抿了口茶水,笑话,要是违反个律法就算是造反,那陈老爷张老爷他们都算是造反了,他这县令也就不用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