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福缘殿里供着佛祖,沈确没那么冷了,甚至空气中还有一丝暖意。
沈确看着堂上沈砚的牌位,“兄长,我来看你了。”沈确找了个蒲团随意坐下,“兄长,我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会这么不快乐,为何你要将我送去边关,现在我也在这个位子上了,我才明白,不是我选择坐在这个位置上,是满朝文武需要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需要一个人坐在这里,替他们的私心遮掩,替他们担骂名!什么皇帝啊!他们就是要一个傀儡!一个木偶!阿姐的儿子死了!他们不去惩治凶手,反而怪阿姐玩弄权术,滥用私刑!”
沈确许是说的累了,动了动身子,“他们不允许我为阿姐出头,不允许我为百姓出头,更不允许我为百姓出头,碧云天每日递进来的折子比阿渠都高!每一封都是在说我不会做皇帝!他们会,他们来啊!又不敢做这出头鸟!世家、文官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又不能直接杀了他们,他们把持着大梁所有的命脉,若是杀了他们,百姓日子便过不下去,兄长,我好累啊,每日与他们勾心斗角,我不知道能不能挨到阿渠长大。”
南枝在后头听着心里有些发酸,原来这就是皇帝吗,她原以为沈砚做的辛苦是因为他都性格,可是现在看沈确也做得这么辛苦,难道皇帝都是这样的吗?那沈碣为何还要拼命地坐到这个位置上?
突然前方的沈确站了起来,“兄长,我前些日子去绛州了,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裴远道说,我阿娘是被她的父母亲人卖给温国公的!是卖!他们用一个女儿换来了衣食无忧,温国公用我换来了你的皇位!可是结果呢,我阿娘家破人亡,你含恨而终?”
“都不是什么好结果,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这结局还会这么做吗?会!他们会!金钱,权力,这些东西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是让人心动的!可是我阿娘何其无辜,为何偏偏是她!她到死都想从这四四方方的天里出去!兄长,我后悔了,你当初让我放南枝出去,我不该存着私心把她昧下的,她和阿娘一样,本该拥有广阔无垠的天地,宫外才是她的家。”
南枝突然怔在原地,他在说什么?沈砚要放了她?沈砚原来是要放她出宫的!她本来是不用留在这里与他们勾心斗角的!她本来……不用过这种日子的。
南枝突然看向殿前醉醺醺的沈确,是他把她留在了这里,是他扣下了她。
南枝几乎抑制不住自己,她很想杀了他,可是这是皇帝啊,皇帝一死天下大乱。
没事的,还有沈渠,还有无数的皇族,大梁的天塌不了。南枝心里一个声音响起。
对,没错,还有沈渠,可他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呢,还有温国公,还有姜相,若是他们当权,怕百姓再也没有好日子了。
思及此处,南枝冷静下来,抬起的手又放下,是啊,沈确不能死,他还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