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归田这厢算是彻底夜不能寐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盯着从窗户外头透过来的月光,唉声叹气,大儿子在旁边呼呼不睡,他一时气不过,一巴掌就把人拍醒了,清脆的声儿在空旷的房间里转了一个圈儿又打了个璇儿回荡在蒋大朗耳边,看着老爹那张后爹脸敢怒不敢言,睡眼惺忪的问
“爹,咋了?”
不问还好,一问就像踩到了老毛尾巴,炸了起来,
“你还问俺咋了?外头乱成啥样了?还睡的着,俺看你真是不知死活,睡睡睡,老子看你和那猪就差个嘴了……”
沉默了一阵,蒋大朗斟酌了一下,试探着开口,
“爹,俺,俺前儿卖菜到周老爷家,嘴甜儿,赏了几文钱,要不俺给你?”
将归田嘴角上扬,语气却是一成不变,甚至一脚踢在儿子大腿上,
“啥叫给?啊?”
“孝敬孝敬,爹,莫拍了,孝敬你的,这是儿子该做的?”
说着急忙爬起来,自枕头地下,掏出一个完整的钱袋子来,依依不舍的摸了摸,递给他黑心的老爹,
“嘿,不错,存着给你娶媳妇儿哈!”
蒋归田嘿嘿直乐,一把抢过来,贴心放着,按了按,心里终于畅快了一点。就在儿子终于又要睡过去的时候,他拍了拍人的手臂,大诉苦水
“大朗,昨儿爹听你村里叔伯说,俺们村里粮食上生虫了。”
“啊?那个叔伯,爹,你莫不是又去乱攀亲戚?”
“臭小子,会不会听话,有虫了。”
事关自家吃饭问题,蒋大朗不得不郑重起来,心存侥幸的问,
“是不是还好?严重不?”
蒋归天没说话,直愣愣的盯着儿子,只差大叫一声憨批!如此直白的眼神骂人,蒋大朗识趣的闭嘴了,
“要不然不卖了,爹,这天儿,真是没啥卖的了,就算人要吃,那没货儿也做不下去了,而且,你和娘如今又……”
“呸,臭小子,那是你娘没见识,不能不做,不做的话,你娘又要保胎啥的,俺们家怕要喝西北风去。你明儿就去镇上,能卖多少,卖多少,悄摸买点陈粮存起来,俺带你娘去医馆看看,老周头这技术,俺也不是那么相信。”
顿了顿,才开口说
“大朗,俺和你娘膝下只得你们兄妹两个,你妹终究要嫁人,爹姊妹缘浅,如今在村里走的也算艰难,还是希望你多一个兄弟将来有事好商量,你如今多学些本领,帮衬家里,将来家里不会亏待你的。”
蒋大朗没说话,面上看不出啥来,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爹,俺瞧着,孟福禄三伯家如今去镇上的次数倒是勤快了许多,你说他家是不是在哪发了财了?”
“孟家也算村里的大户,也还算良善人家,于他们走近也不算坏事儿,你莫强迫你妹不与人家玩耍”
蒋大朗翻了个白眼,
“俺就是好奇!再说了,俺还瞧着过他家桃花去大路上卖果子,那就不是个憨的!”
“管她是好白猫还是黑猫,拿着耗子才是好猫!”
事实上,蒋归田想的更多,他在镇上看的更多,消息更全面,如今形势不明,少不得到时候还得找个相熟的人家黏上去,要不然他家这几口人别说护住钱财了,怕是命都搞不好丢了,但孟家三房确不是他的目标,他想要的是男人,不是男娃。
于是,转头就交代儿子,最近一定要和孟家大房的几个男孩,打好关系,以备不时之需。蒋家父子因着不直接以土地为生,尚且有一昔睡眠。
而村里的大部分人家,此刻字典里只有一个字——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