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光照在她的发丝、她的额头上,直到漂亮的眉眼和润泽的唇角,宛如照在大理石上。
就像你无法参透路边的野花野草到底在想什么,你也无法读懂这个人。
你看不出她在你的眼里看到什么,也看不出她透过你又看到了什么。
这女人……都不会难过的?
还是说,就连她也遑论何为人情吗?
她不是一直都很关注这两个人的么?
赞迪克沉吟。
是他判断失误,却也在预想之内。
少年即刻收起之前的表演姿态,恢复往日沉静的模样。
紧接着,他拿起摆在手边的文件,随手记下感想:
Ⅰ. 预想属实:情感阈值始终保持在稳定状态。语言的外部刺激未能生效。
Ⅱ. 不过,单个个体的数据是不准确的。情绪二因素理论模组的观察,需要更多的实验者加入。
望着赞迪克随手写出来的笔记。
忽然,黑发少女笑了起来。
就像一片花瓣点进了无风的湖泊里,涟漪潋滟,轻柔而娟丽。
她伸出手,漂亮白净的掌心凝结出了一滴水。
悬浮于手心之上的这颗水滴。
明澈到仿佛能映出天光云影。
少女柔声说:
“赞迪克,你知道《一滴水》这个童话故事吗?”
“……”
赞迪克眉头微微蹙起:“哥伦比娅,我是一名帝利耶悉,不是三岁小孩。”
少女点点头,讲述起这个故事:
【从前有位老人,他认为所有东西都有最好的部分、并想将其从中抽取出来。
有一天,他从某个沟里取出了一滴水。用放大镜观察起这滴水。
在这滴水中,无数小生物不停地活跃,它们甚至互相撕扯、互相吞食。】
“这开头就让人听不下去……”:赞迪克心想。
于是,他开口反驳道:
“放大镜的曲率和折射率顶多30倍。观察微生物得用显微镜。”
哥伦比娅附和性地鼓起掌:
“真厉害呐,赞迪克。那我继续了。”
这哄小孩的态度让对方立即炸毛:
“喂!”
少女继续道:
【这些不停活跃的生物让老人头疼不已,他想要它们安静一些。于是他找来了一名魔法师。
老人对魔法师说,他想将这些小东西染上颜色,或许他就能看的更清楚些。
巫婆的血滴进了水里。这些小生物都被染成了红色。
红色代表疯狂,而这些小生物也好似一群野人,一群住在水滴里的野人。】
【法师很好奇这些东西,询问老人:这都些什么东西?
老人答:如果你能猜出来这是什么,那我就将这些东西都送给你!
魔法师再次透过放大镜去观察这滴水。这群野人在这座城市里不停活跃、跑来跑去。】
【其中有一个野人和另一人互相撕咬、互相争执,谁也不让着谁。
只见其中一人高声道:
快看!
他的头顶上长了一颗小瘤!
他是异类!
大家听到这样的话,朝长有小瘤的人走去。实际上,这个被称为异类的人头上并没有所谓的小瘤。
但人们,坚信他的不同,还是割下了这颗瘤。
也正是这颗瘤的缘故,所有人将他分食。】
赞迪克沉默不语,面色逐渐阴沉。
少女又笑了笑,像是宽慰:
【闹剧的一角还有一个人,他是一个心机深沉且自私的人。
只见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安静观察着这一切。
等到所有人分食完,这个人站了起来,将所有人吞食,掸掸灰尘后便离开那片区域。】
【看到这样残忍的场景。魔法师既惊讶又愤怒:这可真荒唐!他心想。】
【老人问:你猜出来这是什么了吗?魔法师先生。
魔法师答:这可难不倒我!
这不就是弱肉强食吗?
这不就是大城市的缩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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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稍有不慎,都会被这样对待!】
【魔法师很是兴奋:这样东西太神奇了!你还真是个独具慧眼人呐!】
【老人很疑惑:
【这……
【可是,这只是一滴水啊……
【 一滴从沟里取出来的水! 】
…
“故事……就到此为止喽?”
哥伦比娅声音清甜温和,尾音带上一丝淡淡的俏皮。
而听完整个故事的人,眼底蓄积起阴霾的淡漠。
异类、异端,邪魔歪道。
都是他的代名词。
隐喻?还是含沙射影?
赞迪克冷声道:
“哥伦比娅,你的故事并不好听。”
“还是说,你也要贬低我、羞辱我?”
“就像故乡的那些人一样,一边谩骂、一边挥舞草叉赶走我。”
哥伦比娅摇了摇头。
她曾透过对方瞳眸,看到了广阔无垠的沙漠。
在鎏金般刺目的沙尘中,一道身影坚定不移地前行着。
直到,最初的愚者找上了『他』。
“不是这个意思?”
赞迪克垂眸沉思:“让我想想……我曾在智慧宫里读到过一本名叫《野猪公主》的书籍。
由于是翻版,外加章节不全,所以被塞在角落里。”
“读完后,我断定这本书不是正规意义上的童话故事,因为它有一定映射蒙德曾经的历史……”
赞迪克忽地顿住话语。
眨眼间,窗外的嘈杂声响瞬时后退消失,就连屋内壁炉燃烧声都不再有。
寂静到仿若空气都被杜绝。
在确定其他「自己」连通不了这边的意识通道后,才开口:
“哥伦比娅……”
赞迪克略微压低声音:
“这就是你看到『未来』?”
“有关于「我」的未来?”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笑容浅淡,并没有出声。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鸽血色的眼倏地眯起,审视而危险:
“我的白鸽小姐,你还真是博爱。”
“就连我这样的异端都能被你降下「甘霖」?”
少女:“赞迪克,在这片大陆的法则下,我们都是这样的「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