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当天,他们如约而至来到篮球场。篮球场不是很大,十几个班整齐划一排好绰绰有余。但篮球场也很小,只够二十几到三十几个人在上面奔跑。篮球场分为室内和室外,室内的那个位于最北边,是用来搞活动,没什么多大用处,很多时候是个摆设,只会在有什么形式主义的时候才用到。室外的是专门用来活动身体,位于最南边,小卖部的后面,操场的旁边,人烟稀少之处。
他们来的很早,人现在还没多少,只有嘻嘻嚷嚷的几人提前来占位置,隔着距离聊着天。即墨白他们运气挺好的,最里面那个位置没被人抢走,他们一伙儿人径直走到里面,占了这个空间最大,不会被打扰的位置。
吹面不寒杨柳风,一天中最让人放松的时刻。即墨白走到最前面,穿着身宽松的运动服,手上拿着个篮球,钟离情跟在他的旁边,一张青涩的脸上满是笑容。他身上的运动服和即墨白的除了一点点装饰不一样,其余的一模一样,穿出来像是情侣装。
事实上,这衣服是即墨白的,昨天他和钟离情说着今天比赛的事情时,不知聊到什么,钟离情的脸黯淡起来,一脸的不高兴。他问他发生了什么,钟离情一开始还有些扭扭捏捏的,怎么也不开口,直到后来被他问急了才脱口而道,他缺运动服。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即墨白却满心愧疚。小孩儿还没成年,放在正常点的家庭,他这个年纪怎么会连件运动服都没有,他是小孩儿的哥哥,是他失职,是他做的不好。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运动服给小孩儿试了试,别说明眼看上去大了的衣服此刻却刚刚好。
小孩儿再次明媚的笑容让即墨白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一阵阵复杂。原来,小孩儿的要求很简单,他轻轻松松就可以满足,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忽略了呢?
自这件事以后,即墨白什么东西都会准备两份,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们怕了,不敢来。”为首的刺头挑衅一笑,没等两人说话,沈铭一个篮球砸在地上:“怕?开什么玩笑,等下比赛一开始,你们要是不叫几声爸爸,我们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沈铭是体育生,他的运动强项之一便是篮球,平常很少展现,以至于知道他会打的人很少。
“切,别他妈的只知道说狠话,没点实力可没什么用。吹牛谁不会?有本事把牛吹成真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这个年纪的男生,对实力看的是比较重的,从一个旧的地方换到新的地方生活,有很多新的规则要去适应,谁来规定,谁来服从,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实力,是代表我们的话语权。
比赛开始,双方都是用了点劲儿,比赛初期都还存了点试探对方的味道,等到双方得了个十分左右的样子,运球进攻变猛了很多,对面一个侧身,进了个三分球。
分数一下子就相差了五分。
对手眉毛上挑,有些得意。
即墨白三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了得分最多的黄毛身上。
黄毛进的球多,自我感觉良好。现在是下课时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不少女生在加油助威,很多赞美声流进黄毛让他有些飘飘然,对生活不容易的怨恨变得少了很多,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他的进攻越来越猛,从队友那儿把球接过来就直接冲,连进两个两分球后更是学着别人,双手一摆,眼神中透露着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经心,四分薄凉。
其实,他也不是一直都这样,他也曾经是很多人嘴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他被周围所有人否定,一怒之下,他加入了社会上的小组织,经常讲“义气”,这个“兄弟”帮天忙,那个“兄弟”帮天忙的,每次都会和“兄弟”们身上挂很多彩,久而久之,他就被称呼为“混混”。一开始,他会觉得很骄傲,这是为他的“兄弟”们添得彩,是他帮助“兄弟”们最好的见证,他为之感到骄傲。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这份心理也逐渐消失。学校里的同龄人见到他身上的伤疤,一开始都会惊讶,不敢相信,“丰功伟绩”传开后,他们的眼中变成了厌恶和害怕,他们把自己当作监狱里那种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罪犯一样,没有人愿意靠近他,没有学生愿意和他讲话,一个个的都对他避之不及。他们不知道那两只拳头有一天会不会落到自己的脸上,他们只是来学习的,还是一群孩子,是一群眼睛里带着懵懂无知,只装载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孩子。
怎么会愿意和他这种身上带着和他们格格不入气息的人在一起。
他可以用很“酷”这个来说服自己,但久而久之,他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他也曾经是个品学兼优的人啊,从最初的快感里抽出身来,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他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应该像那些学生一样,读书,三点一线的生活,可他已经对这些没有了兴趣,转过头来看,好像除了和“兄弟”们一起,他也干不了什么了。
小主,
现在不一样了,他在这个球场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活力四射,富有朝气,这场比赛,不管输赢,他都觉得。
值了。
休息了会儿,最后一节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