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攻玉听从沈怀信吩咐去叫流光。
流光此时还在酣睡,身上衣服还是今早的一身,早都换好了。头发板板正正的盘在脑后,睡得跟中了迷药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攻玉无奈,直接将人扛上马车。
马车里的梅香换成了槐花香,沈怀信又在里面加了些提神醒脑的迷迭香。
闻着这个气味,流光悠悠转醒,看到沈怀信的脸,感觉不如不醒,于是继续装睡。
沈怀信注意到了流光睫毛的颤动,却假装没看到,取下左腕的绿檀手串换上了紫檀,然后将绿檀手串凑到流光鼻尖。
流光闭着眼闻到檀香气味,害怕又是迷香,立刻屏息。
过了片刻,她实在支撑不住了,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结果发现自己被戏弄。
流光怒从心头起,睁开眼睛瞪着沈怀信,新仇旧账一并翻。
“沈怀信!你今天早上点的是什么香!”
“安神香。梦里南柯,我新配的。确实很有用。”
“你的香里分明有惑人心智的东西。”
“绝对没有。”
“那我为何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分明是被你的香蛊惑。”
一开始,我还没有说话的时候,你就已经过来帮我整理衣服了,难道这是因为熏香惑人心智?熏香顶多让你意识混沌,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而已,不可能违背你的意愿让你做些什么。你的梦里告诉我你想靠近我。”
沈怀信迫切希望流光承认一些事情,但是流光极其抗拒这种可能,抗拒到连想都不愿想。
我怎么可能愿意主动靠近一个完全掌控我性命的人,简直是引颈就戮自讨苦吃。
“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沈怀信。你这样我真挺害怕的。”
“你害怕什么?你一个人背着我出去不透露去处才让我害怕。流光,我有那种真正能惑人心智的香,别让我用在你身上。”
流光别过头,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淡淡的说,“我不会害你,你放心吧,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你最好是,别做第二个玉影。”
听到玉影的名字,流光忍不住攥拳,指甲刺进肉里,激起细密的疼。
流光不怕疼。相反,痛感能让她清醒。
对玉影,她自认并不亏欠,可是依然常常后悔。
后悔没有拦住她,后悔没有帮助她。
流光背过身,掀起马车帘的一角。
外面宫墙巍峨,看来离此行终点已经很近了。
沈怀信要先去奉先殿祭告祖先,再去前朝与众臣共同跪拜帝王。
临行前,沈怀信站在轿外隔着轿帘将青檀手串递给流光。
“这个,替我保管。”
流光瞥他一眼,并不理会。
“我玉冠好像歪了。”
流光看着歪了的玉冠点点头。
“帮我正一下,我把每月蛊毒解药配方告诉你。”
“我不相信。”
“白芷,子香草,榆钱...剩下的回去告诉你。”
流光不情不愿的起来,跪坐在马车帘里,伸手替沈怀信正衣冠。
“君子一诺千金重,你放心。”
流光并不是很放心,但有个希望总好过于没有。
马车一直停在诚肃门。流光百无聊赖,只得饮茶吃点心打发时间。
攻玉此时正守在马车外。
早上攻玉拦着流光确实让她很不爽,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对攻玉此人,流光没有期望自然也不会失望。
流光认为,即便是沈怀信当着攻玉的面杀了她,攻玉也不会替她求情,这是个完全忠于沈怀信的人,结交可以,交命不行。
“你今天早上什么情况?”攻玉隔着帘子问道。
流光装傻,“今天早上怎么了?什么什么情况?”
“你突然从殿下房间里跑出来。”
“你还有脸问?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真好意思把我送进去。”
“不会吧,殿下虽然年轻血气旺,但是再怎么样也不会看上你吧,你根本配不上殿下。”
“...脑子有病。老娘哪里配不上?不对,你这样把我和殿下凑一起不觉得很诡异吗?”流光一阵恶寒。
“你非要问哪里配不上的话,就是性格不配,殿下适合温婉贤淑三从四德为他死而后已的女人。所以你和殿下做下属很好,但是别的关系就很牵强。”
“...温婉贤淑三从四德为他死而后已的是女人还是神人啊。真有这样的人,就该轮到沈怀信他老人家配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