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回到百味园已是黄昏时分。
夏季白日长,空中的火烧云将天际燃成一片绚烂的赤色。
流光踏着身后的晚霞步入门楣,脸上依旧凝着愁云一片。
这愁绪并非伪装,而是来源于流光下午和玹曜的谈话。虽然玹曜并未直言,但是流光清楚沈怀信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她不知道今日这番解释能多大程度打消沈怀信的疑虑。
她只知道自己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沈怀信会因为疑心而除掉自己。
上午送流光回家的男管事从流光进门起就开始关注她,他能看出来流光的焦急忧愁并未比今日回家前好多少。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慢慢踱步到流光身边,把装着剩余的三十两的荷包递给流光,“如果你还需要帮助的话,我今天早些时候是提议依然有效。这三十两不够我还能借你。”
“不用了。”流光摇摇头拒绝了管事的三十两,“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管事闻言一怔,“那是什么问题?郎中医术不行还是药材买不到?”
管事有心帮人一把,自然要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
“这样的病要靠名贵药材长久的吊着,几十两几十两的借根本没有到头的时候。我不想你借我钱,我也不想欠你什么,我只想要竞拍那晚我应得的那一份。”流光将管事拉到楼梯旁边没人的地方,看着他的眼睛严肃道。
管事为难的皱眉,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一时没有回答,过了片刻,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牙开口,“好,这笔钱我可以给你,以前的惩罚也全部一笔勾销。
只是这件事你不能说出去,不然以后谁都来向我诉苦,我就不好管了。”
流光点点头,在管事面前狠狠秀了把演技,一边握着他的袖子感激涕零,一边说要跪下给他磕个头。
流光膝盖半弯,抬起头等着管事来搀扶自己,客套的说一句不用谢。
却没想到这管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见她要跪下,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流光硬着头皮跪下去,膝盖差点给砸碎了。
管事低头看着她,似乎在问你怎么还不赶快磕一个。
流光笑着装傻,“差点忘了,在我老家那边同辈人之间不能磕头,说是会挡运势。我这一磕要是挡了管事的运势,那我可真就罪该万死了。”
流光利落的站起来象征的鞠了个躬,“谢谢管事大人,我真的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只不过这笔钱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害人。
转身之后,流光垂眸,神色变冷。
祝斯年为人不可信,沈怀信如今对自己起了疑心,三皇子睚眦必报,自己恐怕已是孤掌难鸣。
哪怕再不愿意,流光也承认,她需要春兴拿到兵权。
这个朝代对女子只有桎梏。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不能堂堂正正上学堂。
她最想要的兵权,靠自己却永远拿不到。
流光痛恨这种无力感。她希望万事尽在掌控,希望能够堂堂正正拿到兵权。她练了这么多年武,难道唯一的用武之地只是在暗地里替沈怀信铲除异己吗?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