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太强了。”
屠雎有些犯嘀咕的小声发言:“道家出世之理念,庄子逍遥之真谛,居然都能被夫子横压一头……我现在倒是有些可惜,夫子没能生在春秋鼎盛时期。”
屠雎本身是很讨厌春秋所谓的礼乐盛世的。
可他现在不得不承认。
如果许尚生在春秋,去跟老子问道,去与孔子论仁,去和孟子谈义,再找到墨子一辩兼爱……最后打击一下庄子的我命逍遥……
似乎那样会更加的精彩绝伦。
扶苏闻言却在心中秉持反对意见,因为没有夫子,大秦巩固一统国祚,绝不会这般顺利。
陈平依旧透明,李斯则是因为身份敏感的问题,并未出现在亭阁之中。
这时。
“你乃颜氏后人,研究道家坐忘,本没有问题。”
许尚想了想,继续述说:“然而,你的春秋先祖颜回,号称复圣,孔门七十二哲之首。”
“其一箪食,一瓢饮,身在陋巷,人不堪其忧,遂也不改其乐……贤哉,贤哉。”
“对于教化众生,颜回往往都是身体力行,践行孔子之学。”
“而你身为其之后人,固然可以选择承袭道家坐忘,却也不必把芸芸众生都看作愚不可及。”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你的先祖颜回就同样也是愚昧的。”
“那你这就不是坐忘无争,而是自诩出世的傲慢。”
……
出世与入世,一线之隔。
在心态方面。
出世往往会用凌驾的方式,俯瞰来来往往的入世之人。
于是。
很多境界未到出世者。
在俯瞰的时候,就会本能的生出轻视众生之意。
这是要不得的。
也是坐忘问心过程中的一大桎梏!
另外。
儒家类似的道理就是不敬先祖。
心中毫无敬畏。
便会心浮气躁。
进而也变得傲慢无知。
两者的说法不同,最终却都是殊途同归。
人生在世,戒傲戒轻。
此为上上者也。
“前辈所言极是,”
颜产再度拱手:“先祖清贫乐道,以身践学,我等后人理当谨从之。”
颜产明显把许尚的话,全部听进了心里。
由此可见。
他的个人天赋,着实是非常高的。
最起码放在这稷下学宫之中,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却也让许尚感到有些可惜。
很多时候。
往往越是聪慧之人,就越是向往坐忘出世。
这对国家而言,实乃是人才的一种损失。
不过许尚也没有出言劝慰颜产重新入世践学什么的。
个人有个人的选择。
个人有个人的道路。
强求不得。
接下来。
颜产客气的招待许尚等人落座,并安排乌氏陀前前后后的开始忙活斟茶。
许尚多看了乌氏陀两眼,尔后他把注意力转换到手中的石杯之上。
“这杯子倒是挺特别,居然还有贝壳的印痕……”
许尚笑着述说道。
华阳太后和嬴政也立即观察了一下手中的石杯。
华阳太后:“我的也有,确实很别致。”
嬴政:“……”
嬴政无言,他的石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贝壳印痕。
颜产见状笑笑道:“前辈,诸位贵客,这石杯其实都是用此间院湖旁边的山石所刻,正好与这亭阁浑然天成,我甚是喜爱。”
颜产随身珍藏之物,都有一个共同的要义。
那就是自然而然。
看得出来。
他在出世问道方面,也是用了心的。
“挺好。”
许尚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刚刚秦夫人说,想要我演示何为格物,那我们就都来尝试一下……就格手中的石杯!”
许尚说完,环顾四周。
嬴政和扶苏等人明显都虎躯一震,又到了考题的环节。
他们估计待会儿又得被夫子挨个儿点名了。
忽的。
乌氏陀拿着杯子放在眼前:“格石杯?这能有什么好格的?我们不是应该格活物嘛?非活物,又哪来的天理呢?”
乌氏陀说完,本能的看向了颜产。
显然。
这些话都是颜产教给他的。
格物,首先就得分活物,亦或者死物。
论及天理昭昭。
似乎只有活物的身上才会彰显而出。
像这等山石死物。
又从哪里格起呢?
毫无疑问。
许尚的随口之言,直接把难度当场拉满。
“嗯……”
颜产沉吟了好一会儿,道:“若格眼前石杯,它形状若杯,本质上却是山石,山石……”
颜产有点尴尬。
他在格物致知方面,确实是颇有研究。
但他过往格的动植物,都是活的。
既然是活的。
多多少少他总能讲出一些道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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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山石死物,着实让人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