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生何处暗周游

寻无定初 傍晚暴雨 2165 字 2个月前

严忠平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这个并没有得到太多关注的嫡长孙女,心里一时思绪万千:她从小身体不好,一年里倒有大半年在养病,后来自己的大儿子得了病,口吐鲜血死在了这孩子的面前,叫她愈发的病得厉害;后来经无相大师指引,求了寺庙里的一支主柱认作干亲,这些年才渐渐好起来了。

只因她一直生病,世家大族中无不需要健康的嫡女来绵延后嗣,这孩子的婚事便一年一年的耽误下来,到如今还没有着落。

原以为她个怯懦的,没想到她竟一直胸怀整个家族的兴衰,严忠平一时间感动非常,更加确定了不能牺牲她来换去仕途平顺了。

“你糊涂!连崇徽公主都会说‘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你怎么能明知那个是个什么境地还往里跳?我严家不需要牺牲女子来维护家族仕途,你别再说了,下去歇着吧,此事有祖父!无论你阿娘、祖母如何说,你都不要为此逼迫自己,她们那都是妇人之见!”

严大娘子见事情有变,一时有些愣住了。

她从小多病,阿爹也缠绵病榻多年,死的时候,无人知晓她何时偷偷跑到阿爹的病榻旁,待丫鬟婆子看到阿爹口吐鲜血喷得她一头一脸,自己半声都没叫出来便直挺挺倒在那摊血渍里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她看到来自己阿娘如同枯木一般的眼神,看到了阿爹吐出最后一口鲜血后阿娘那副终于解脱的样子,便觉得这世间极其可怕,夫妻之间的情分更加虚无缥缈。

阿娘听说魏王冥婚人选,只知道求菩萨怜惜她不叫她被选上;嫂嫂则是在言语里旁敲侧击,处处暗示她应当回报家族;祖母昨夜更是直接来房里,同她分析利弊,叫她为严家百年大业想一想——只有祖父,只有祖父生怕将她一生幸福葬送了。

她感动得眼含热泪,头一回生出来无限勇气,道:“祖父,孙女并未受人所迫,是孙女自己愿意的!祖父,到八月婷儿就二十了,再嫁只能是去做填房。婷儿不愿做填房,不愿搅和到他人后院中那些莺莺燕燕、长子庶女的乌糟琐事之中。若是到了魏王府,丁口简单,日常琐事只有自己一房罢了,还能受皇家照拂,如此有何不可?求祖父理解孙女的一片赤诚之心!”

端午节三友宴过后,袁家与虞家拟定了良辰吉日,上报了新帝和太上皇之后,袁无错与薛云初的婚事便定在了崇礼二年的六月初五。

瀚冲帝直接给玥嘉郡主赐了享公主仪仗和婚嫁标准,但是在薛云初的坚持下,到底还是没能给她加封公主称号,只得按下容后在说。

袁无错叹息道:“若不是九妹妹今年十月出嫁,一家又不能同一年边嫁边娶,我还用等到明年?真是生生给我拖到二十二三才成亲,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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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应星十分无语地端了茶盅,这意思便是要送客了。

袁无错此时得意忘形,道:“哎你说嘛,为什么有这个风俗?凭什么一个生肖年里不能嫁一个娶一个?是哪个王八犊子定下的规矩?”

莫应星把茶盅放下,道:“营里的事儿办完了?你若是累了,我便替你去看着些,左右我这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找些事做,也免得你往我心窝上戳刀子。”

说着作势抬腿就要回房换官服。

“仲予!仲予仲予!我去看着,我自己去!你还病着哪里就要你去盯着了?在说邓挞那厮在那里呢,你急什么?我今天来是有要事要与你说!”

莫应星只得坐下,问道:“什么事?”袁无错那副喜上眉梢还犹不知足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尤其看不得——若不是有伤在身,今天非与他打一架不可。

袁无错自知得意过头,幸福的光芒已经将莫应星刺得浑身窟窿了,自然见好就收,正色道:“是汾阳那边,据说姓樊的那家已经找到了。家主目前是樊家第十一代,名叫樊仪,年五十三,育有九女一子,原配顾氏四年前已死,殁年四十七,小儿子樊余只有八岁。人人都说那顾氏的老来子,但坊间也有传闻称孩子不是顾氏所生,乃是樊仪的一位姓乔的姨娘生的。”

莫应星一听这乔姨娘,心头便十分明了:凌双双的阿娘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