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稷脸上泪痕犹在,听闻我的话后,悲痛的表情霎时僵住,错愕与自嘲一一交替后,接着蓦地笑出了声。
“你的心,冷得就如同这寒风中转瞬即逝的冰雪一般,总是让人摸不到、抓不住,最后冻得满身伤痕。”
“你从来就没有施舍过我一丁点的怜悯与机会。”他缓缓闭上双眼,长睫上晶莹的泪珠滚落:“从来没有。”
“臣妇不知大王所言何意,臣妇告退。”我弯腰长施一礼,迈步速速从他身边走过。
“站住。”
他一把擒住了我臂弯,惊得我奋力一甩,甩得自己一个踉跄,倒退着靠在了廊柱上。
“母后临终前对你说了些什么?”他向着我走来:“可曾给过你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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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我一慌,死死捏住左边的衣袖。
“当真?”他好似不信,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
“当真。”我低下头去,心如擂鼓。
“可孤不信。”他一字一句说着,抬手就在我身上搜寻起来。
“你干什么!”我急了,用力推拒着他。
然而我的力气对他来说根本不足挂齿,拉扯了几个回合,衣袖间的书帛砰的一声便掉落在地。
“大王!大王!”
正当我们都一瞬怔愣之时,不远处的范雎神色焦急地大喊着匆匆赶来,我见状,立马弯腰拾起书帛,脚下一刻也不敢停地逃跑了。
疾步跑至雨斯门,乘上轿辇在周重的护送下回了侯府,又跌跌撞撞地进了屋中,才敢将怀中的书帛悄悄打开。
是太后遗旨!我的阿冉有救了!
我看着书帛上的大赦二字,激动地喜极而泣!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只要有了这道遗旨,无论将来阿稷如何为难,我都可以凭着手中的书帛,保留下魏冉的尊严与地位!
即使是留在这大秦境内做个手无实权的富贵闲人,也好过碾碎他的自尊、被赶出秦国任人欺凌的强!
“姑娘?您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奴婢还寻思着要不要…”
乍然而至的推门声,吓得我不禁一颤,赶忙将书帛藏于身后。
“只回来一小会儿便又要入宫。”我长吁了口气,放下心来:“云月你不用管我,你先出去吧,我收拾些衣衫。”
“好,那奴婢去给姑娘取些茶点来。”云月狐疑地屈了屈膝,转身出去了。
“不必了,我马上就要走。”我向着她喊道:“没时间用茶点了。”
“可是…”
“别可是了,宫中什么吃食没有,饿不着你姑娘我。”我朝她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云月颔首。
见她走后,我忙将书帛锁进一方木盒中,又用几匹锦布裹起来,藏到了衣橱里。
并非是我不信任云月,而是这样隐秘重要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收拾好衣衫出府时,我又将屋门上了锁,才稍有心安地唤了车马向着疾风营而去。
刚到疾风营,叔白便立刻向着我的马车跑来。
“媛儿,昨日夜间听到了丧钟,可是太后…”他神色急切,还未走近便向我问道。
“是,太后昨夜戌时殡天了。”我下了轿辇答道。
“那阿冉此时身在何处?”叔白眉宇渐渐皱起,想来大概也是清楚魏冉会对太后离世之事难以释怀吧。
“自是在宫中。”
“他可有同你说了什么?”
这话倒叫我有些奇怪,不过也还是立刻作答:“他说太后已溘然长逝,终于可以乘风而去了。”
“好,告诉他我已知晓。”白起从容地点了点头。
“如此我就先进宫了叔白,我实在放心不下他。”见话已带到,我转身便想离开。
“媛儿,冬季严寒日渐料峭,要添衣加餐照顾好自己。”白起站在我身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