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使着自己平静,仍旧不置一词。
他的面色已似狂风暴雨即将来袭的海面,黑压压、沉甸甸的。
捏着我后颈的手突然用力,阿稷将我拉向他:“你是不是觉得孤分外可笑啊?”
“在孤费尽心思地想与你重修旧好时,你的腹中却揣着别人的孩子!”
他眸中的怒火和悲痛交替:“你把孤当成什么!”
我闭上双眼,这样的他实在太可怕了。
“无妨的媛儿,你尽管沉默。”他忽然松开手扬起了头:“孤总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你想做什么?”我站起身瞪向他:“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伤害他们的!天子一言九鼎你莫非要违诺不成!你就不怕天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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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谴?”阿稷怔愣一瞬后,自嘲地嗤笑起来,眼中的痛意灼得人生疼:“你咒我会遭天谴?”
“我们从前那样的关系、你竟然咒我?”
我们在隐隐绰绰地烛火中两相对望着,彼此皆是泪流满面。
呼吸一窒,我崩溃地蹲下身来:“阿稷,我是恨你,可我真的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怎么忍心真的咒你呢…”
“但你为何非要逼我啊…你为何非要固执地…将所有人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权力,你已经固守了你的王位…你富有四海为什么单单就是容不下我们呢…”
“我只是想要叔白平安、我只是想要一个阿冉而已啊…”
“可我从头到尾想要的,也不过一个你而已。”高大的身影逐渐笼罩了我,他将君王的尊严碾压到尘埃里去:“这王位太冰冷了,你陪着我吧媛儿,我求求你陪着我。”
“我求求你…”
“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我呼出一口憋闷的浊气:“我们都不该是这个样子。”
沁凉的夜里寒风呼呼作响,仿佛也在跟随我们一同哭泣。
“大王,医师来了。”四周静默下来时,江姑姑带着一位年迈的老医师赶了过来。
“去替县主诊脉。”阿稷侧头淡漠地吩咐着:“务必要诊仔细了。”
“是。”老医师拱手向着我走来。
我登时便急了,站起身就要向外逃去。
“媛儿!”阿稷迅速挡住了我的去路,毫不费力地将我捉住:“听话,很快我们就能回到过去了。”
“不!”我奋力挣脱着他:“我不要!我绝不许你伤害他!”
“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问诊!”阿稷扯过我的手腕,箍得我无法动弹。
“是、是…”老医师颤颤巍巍地点点头,上前凝神静气地摸着我的脉象。
医师的面色渐渐忐忑起来,又诊了一会儿后,哆哆嗦嗦地朝着阿稷俯下身去:“大王,县主这是…这是有喜了…”
“孤知道。”阿稷不耐:“孤召你来,是让你想个法子在不伤媛儿身子的前提下,将此胎落下。”
“大、大王…”老医师慌张地跪下身去叩首:“恕臣无能,自古以来任何落胎的法子,都会有伤母体啊。”
“况且以脉象来看,县主已有孕四…四个多月了,胎象已稳胎儿已大,若强行落胎,只怕会母子俱损的。”
老医师惶恐地垂着头。我进宫不过两月,却已有孕四月,任是谁也清楚这孩子的由来。
“无用!”阿稷暴呵:“孤的司药局,竟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大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啊!”老医师又仓皇地磕起了头:“胎龄小或可一试,可如今都四月了,即便是长桑君在世,也难保不伤及县主性命啊。”
“大王别动怒,您受了小人的暗算,还是先将这解药吃下吧。”江姑姑上前呈给阿稷一个锦盒。
阿稷面色尚且还潮红着,凝眸瞧了我许久后,终是接过锦盒吃下了解药。
我霎时间放下心来,无力地跌坐在榻上,这一夜的闹剧啊,终于能翻篇了。
“可有从先前诊脉的那个女医口中问出些什么?”阿稷看向江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