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何其无辜!”我声声泣血。
“由此及彼、将心比心,我夫和兄长的下场、大人果真一点感悟也没有吗?大人莫非真的想看见这样小的孩子、殒命在这吃人不吐骨的王宫中吗?”
“县主…”范雎的神色染上一抹哀叹,他喃喃着:“可大王屡次嘱咐过范某要盯紧您的。”
“大人,齐媛向你保证!”我见他有所松动,连忙急切地向他担保着:“我一定如你所说老老实实地回中庆殿,只求你放了我儿和周左更就是!”
范雎却仍旧迟疑着:“即便如此,县主之子在范某眼下逃宫也是不争的事实,若大王问起、范某依然难辞其咎啊!”
小主,
“不会的!”云月此时才回过神来,她激动地再次扯住范雎的衣袍:“大人只当您对今夜之事一无所知便好,您的腰牌是奴婢偷的、小公子和周将军也是奴婢私自放的!”
“绝不会和大人扯上任何关系!”云月满面泪水地央求着,随后松开手站起身向着我行了个礼。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的周重,弯起嘴角轻声说道:“奴婢做错了事,到了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不敢奢望姑娘和将军的原谅,只盼姑娘和将军忘了奴婢就好。”
话音方落,那娇小的身影便在我们不解的审视中一阵狂奔。
“砰!”
血肉与宫墙相撞着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一道飞溅的血花,在光影淡淡的暗夜中洒了满地。
“云月!”
错愕过后,我和周重几乎同时飞跑至她身边,她已是奄奄一息了,额间鲜血如注,正痛苦地痉挛着。
“云月…”我不敢用力,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后,连碰一碰都怕弄疼了她。
“姑娘…”云月声如细丝:“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后悔了…”
“您为了奴婢…先是失去了大王…再是失去了侯爷…”
她断续地咳了两声,连口中也溢出了血水:“奴婢欠您太多了…您不愿意见奴婢…奴婢理、理解的…”
“别说了…”我痛哭着伸手去接她吐出的血:“你别再说了…”
“奴婢要说的…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她艰难地喘息着:“能用这条贱命…送小公子出宫…是奴婢最后能为姑娘做的了…以后…姑娘就只能一个人待在宫里了…一定要万事小心…”
“别再轻易相信人了…”
我泣不成声:“我知道是你告诉长公主、王后给我的汤药里有毒的,我是怪你恨你、可我从没想过要你去死…”
“你别走…别走…”我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奴婢…先去向侯爷谢罪了…姑娘别哭…百年后到了地底…奴婢还要、还要再接着侍奉姑娘呢…”
“周、周重…”她已不能动了,只转了转眸子:“我从未这样…唤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最后一次了…”
“对不起…我明知侯爷对你有多重要…却还是心生妄念…受人蛊惑给他下了毒…你恨我吧…但、但别再怨怪自己了…”
“今生终究无缘…来世你我…便、便再也不要相遇了…”
向来老成持重的将军红了眼,周重的泪如暴雨而下,他呜咽着,轻声低语:“今生无缘,来世,我必不让你久等。”
“够了…”云月和着泪闭了眼,唇角扬起一丝笑:“这便足够了…”
“范大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私窃腰牌大开宫门的罪奴已经伏了法,请放小公子、出宫!”
这场轰烈的以身赴死同样惊到了范雎,他震颤地在原地伫立良久,而后拂袖挥手:“放行!”
“快…走…”云月吐出最后两个字,垂在我怀中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