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普京娜笑着目送梅耶进门,而后悄无声息地将房门关上。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排贴地布置的夜灯带亮着,梅耶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艾格尼丝,房间里很温暖,姐姐身上盖着一层非常薄的毯子,正安静地睡着。
“艾格……”
梅耶喃喃地扑坐到姐姐身旁,轻轻握住了梅耶没有打针的那只手。
艾格尼丝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做梦,尽管她此刻如此虚弱,还是挣扎着将手抽了回来。
“艾格……?是我,我是梅耶。”
艾格尼丝的表情似乎更痛苦了,梅耶不敢再碰姐姐的身体,只好坐在凳子上,担心地望着她。可是事情并没有好转,艾格尼丝似乎陷入了更大的不安,她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扭动,扎针的手也十分不安分地抬起挥舞。
梅耶愣了一会儿,连忙拉下了一旁的紧急呼叫铃。一切就如普京娜所说的那样,有船员立刻赶来。她们打开了房间的灯,梅耶也在这时看清了姐姐的表情——她紧紧咬住的牙关,皱紧的眉,以及不断扇动的鼻翼。
梅耶语无伦次地开始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叫醒她。”船员对梅耶道。
“我来吗?”梅耶重新看向艾格尼丝,“艾格……艾格!”
睡梦中的艾格尼丝也在努力醒来,她几乎已经感受到了病房天花板上的白光,然而这熟悉的苏醒感才是她最深的梦魇——那种即将醒来的预感越是强烈,她被困于此的现状便愈加真实。
在往昔无数次的试炼中,艾格尼丝最厌恶醒来的那一段时间,明明别人的描述都是“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对她总是而言无比漫长。她总是能感觉到一只游离的手贴抚着那一刻她根本不存在的身体——在虚拟与现实之间,她是一团运行在服务器上的灵,而这只手,则占据了她全部的感知觉。
这种幻觉有时长,有时短,有时连续几个月都不会出现,但每当它再次出现,艾格尼丝会立刻紧紧绷直不存在的身体。
后来,她开始做梦,一旦梦见这样的景象艾格就会去摸枕头底下的剪刀。如果能摸到剪刀,她就知道这是梦,如果摸不到,就只能忍受痛苦。
只有这一次,虽然没有摸到剪刀,但艾格还是很快就醒了过来。
这种感觉让艾格尼丝感到陌生,但当她看见身旁哭哭啼啼的梅耶,悬空的心也稍稍降落。
“梅耶……”艾格尼丝低声喃喃,她朝梅耶伸出手,“不要哭。”
梅耶抹去脸上的眼泪,“你又做噩梦了吗艾格?”
“啊。”艾格尼丝轻声应答,“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