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只消轻轻一碰,那身躯便如柳絮,轻而易举地倒了下去。
与其说是倒下,不如说是——
苏决明蓦然瞪大了眼睛。
女人的尸骨在那一刹那,皆化作青烟白雾,四散着飘入潭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细细密密的灰粉如同碎琼乱玉,飞过熔岩,簇然跃起火苗,那瑰丽又寒凉的黛青火焰燃烧升腾,最终点燃了这苍老的巨榕。
烈火舐干柴,“噌”地一声,一触即发,枝叶燃起熊熊大火。
饶是望着此景,男人面上也无异色,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里,火苗跳跃不止,一如他的内心。
苏决明兀自退了退,有些畏惧。
倒不是畏惧如此烈火,而是眼前的人,像是在悄然无息之间改变。
他似是若有所觉,转过头来,望着那隔岸的少年。
“小友,可是害怕?”
苏决明怔怔然。
赵叔,这是怎么了……
他未曾作答,男人却自顾自地一笑。
“小友或许还未曾见过老夫用剑。”
忽然,那长椅一震。
苏决明也跟着晃了晃身子,他这才惊觉,四方潭水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有着细微的涟漪。
幽潭分明是死水,哪来的波澜?
很快,这涟漪越漾越烈。
“咔嚓”一声,还没来得及察看这震颤自何而来,那古树终究难抵烈火,拦腰折断。
巨木轰然倒入潭中,激起数丈浪花。
眼看着水花飞扬而来,苏决明下意识地闭眼,抬袖一挡——
再睁眼时,烈焰与潭水归于沉寂。
男人握着剑柄,剑的末端牢牢插在榕木中心——就像这把剑原本就是从榕树里长出来一般。
严丝合缝,浑然天成。
他腕骨微微抖来抖,那剑身一颤,“噌——”地一声,宝剑出鞘。
“这把剑,名叫拂世。”
他望着那苍青古朴的宝剑,如同看着阔别已久的老友。
上一次与它并肩而战,是在那巍峨冷冽,森严壁垒的天牢之外。
指尖轻轻滑过剑刃,他怅然一笑。
终究是又见面了。
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