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长生之谋

忽如春风来 慕子归 2552 字 2个月前

“师父,您怎么能让她喝这么多酒?!”

顾见春看着满地东倒西歪的空酒坛,一时有些失语。

“小湄她身子不好,怎么受得住?”

“……”

老者倚在那崭新的桌前,却连正眼都未曾留给他。

“没什么事,只不过是喝得多了,睡上一觉就好了。”

在旁诊脉的苏决明收回手,方想找纸笔写个方子,却想起这是山上,也不一定会有那些药材。

老者终于动了,却是温和地拍了拍那苏决明的手,宽慰道:

“没事,没事。我的徒弟,我会不知道?决明,你就安心去歇息吧?好好想想今日与你说的那些,知道么?”

“知道了。”苏决明乖觉颔首,却有些不安地看向顾见春。

——怎么总觉得,师祖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师父呢?

“…无事。”顾见春沉默一瞬,摸了摸苏决明的发顶,“你师祖说过的,要认真记下来,今后定然大有裨益。天色不早了,快去歇息吧。”

苏决明看出,这是对方有意宽慰他而说出的话。实则师父应该有满腔的疑惑未解,自己也着实不该打扰他二人相聚。于是他点了点头,依言离去。

“此子可教,必成器。”

那老人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师父……”顾见春收回目光,看向老者,“不,或许,景明应该叫您一声祖父?”

“这称呼就免了吧。为师乃修道之人,红尘俗世,早已不再过问。”

老人面色淡淡,无悲无喜,似一尊神像。

“师父,徒儿此行,便是想征求您的意见。”

顾见春忽然膝盖一弯,跪伏于地。

“徒儿要认祖归宗,重返宋家。”

“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老者垂着眼皮,淡然睨着顾见春,“既已决意,何须再问?”

“是。故此徒儿此行,乃是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说吧。”

“师父,敢问沧浪剑何在?”

……

“你方才是说,前朝皇陵?”

她于瞬息之间,敛去面上神情。据说掌“爱刃”之徒,向来惯使“感情”这把无形之刃,故此,接任这一位分的人,往往比常人更兼敏锐,尤其是在察言观色与猜度人心的本事上。

她必须小心。

“嗔刃,我很高兴,你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

那对面的男子饮着茶,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昏了一场,连自己要做什么也忘了。”

“未敢忘记。”她冷冷应道,“玉生烟,我已经替殿下拿到了。大光宝珠,也一直存放在殿下那里。至于那两把剑,这并非我的使命。”

“你的使命?”男子忽然轻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你的使命,是与故人剖心析肝,还是与这一群小不点儿玩‘过家家’的游戏?”

“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打算。”

“你的打算么…若是我迟来一会儿,你是不是就要背弃十恶司而去了?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将你从苦海中解救出来,又是谁让你重新有了生欲…你以为十恶司是什么地方?你需要的时候,就是贵为十刃,一呼百应的尊首,你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枷锁?”

“我从没为自己身为十恶司之刃而感到快意。”

她面色一白,摇了摇头。

原来对方已经开始怀疑她的忠心——那么究竟是爱刃怀疑,还是景之怀疑?

“言星,我与你不一样。我从不后悔加入十恶司,也从不敢忘记殿下的恩情。正因如此,这些年来,我做了许多自己曾经如何也不会做的事,大多违心,少有顺意。殿下曾与我说,正是因为众生皆苦,他才想创建一个黎民百姓不再受苦,无盗无匪,无灾无乱的永昭。你听说过我的过去,应当知道这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在那之后,我杀了许多人,有的人该死,有的人不该死,但是殿下说,每一个死去的人,都是死得其所。因为他们的牺牲,能够换来这样的明天。”

对方许久不语,似是将她这话听进了心里。

“——十恶司于我而言,不是荣誉,也不是枷锁,只是一个容身之处。我没有能实现这样愿景的本事,我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替殿下杀人,然后成为他的手和脚,仅此而已。”

“你与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对殿下并无二心?你拿什么证明?”

对方敛去深思,撑着腮,闲闲看她。

“——或者,你将他杀了,让我看看你有几分忠心?”

“我怎么对他,那是我与他之间的事。只要我一日不死,便还是十恶司之刃。”

她眸光一凛,对方屡屡挑衅,如此嚣张,究其原因,还是这人如今带着景之的命令而来,不论如何自己都受其掣肘,兼之他顶着景之的面容,就连说话做事,仿佛也带上了那皇室的威仪。

“——还有,你虽位列十刃之五,于我却并无贵贱之分。一个忠告,少借殿下的身份在此指手画脚。小心装久了,分不清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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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男人沉默须臾,忽然低笑不止,“嗔刃,你真是可爱极了。”

“你说什么?”

她蹙眉。

“我说…难怪殿下当初会让你从‘嗔’一字,你随时都会发怒的模样,真是可怜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