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对它而言,杀人不过是进食与果腹一样随意。
——那么人若是习惯了杀人,是不是也和这野兽无异?
夜来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恍惚出现一只大掌,却令她联想到那断裂的残肢与筋肉。
她倏忽将其攫取。
待回过神来,她才想起自己是在栖梧山,自己曾经的屋子之中。眼前这只手,温热而沉稳,手中正握着一方湿帕,看样子,是要替她拭汗。
“小湄,你醒了。”
那只手的主人眼见着她睁眼,自是欣喜不已。
夜来无声眨了眨眼,将其松开。
视线已经全然恢复,看来那霜华寒毒虽为险招,却百试百灵。
“…可还有什么不适?”
顾见春见对方一时沉默,还以为她眼疾未好,亦或是还有什么状况。毕竟前次的情状太过凶险,这一次他将一切都备好,只等着她苏醒。
——就差将自己的床榻搬来了。
“我梦到自己杀人了。”
她哑着嗓音,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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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她就是想看看眼前之人的反应。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面前这个男人却并无半点反应,只是了然点头:
“是做噩梦了。看来是药效发作,师父在药方里添了一味药,虽说见效很快,却有惊厥多梦的毒性……”
她想听的不是这些有的没的,难免不耐,刻意将后话加重。
“我说,我梦到我杀人了。”
——他为何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难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么?
“哦…”顾见春却轻轻将手掌贴在她的额上,“没事的,噩梦而已,吃些东西就好了。”
没事的?
夜来连连受挫,自然心中不忿。此时偏要多说几句,以求让面前的人闻之色变。
“我的好师兄,你也因为剑上染血,武功尽失。”
她唇角一勾,端出平日那副冷嘲热讽的模样。
“不妨说说,杀人的滋味如何?”
梦中,她没能来得及回答老者的问题。
而在现实中,她确确实实也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师父,我记得,您是不是在这儿藏了几坛好酒?”
老者面色一变,当即连连否认。
只是她问话之时,已然动作麻利,将那雪下埋着的酒尽数挖了出来。
而后在老者的扼腕叹息之中,将其尽数撬开。
尽数饮下。
……
“小湄,若是我说,我未曾杀过什么人。你可信?”
顾见春温和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将那帕子搁了回去。
“你骗我。”
思绪回转,她冷冷应道。
“你不会无端失去内力,加上栖梧山的功法特殊,你绝不可能未曾杀人。”
她眼珠一转,却忽而冷笑道:
“是不是你杀了人,却不想让我知道?你以为这样,你就能维持你那温和可亲的君子风范?还是稳重体贴的师兄形象?”
谁知对方却忍俊不禁地轻咳一声。
“原来在你心里,我一直是温和可亲的君子,稳重体贴的师兄?”
夜来怒极反笑:“恬不知耻。”
“唉…...小湄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对方故作叹息姿态,抬眼望了望那床榻。
“有时候真希望你多喝点,这样就能像小时候一样好逗了。不过师兄还是希望你少喝点,毕竟不是谁喝醉了都好舞刀弄剑的。这床榻,还是师父连夜赶制的,是不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师父做的?”
夜来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简朴而熟悉的帷幔,以及叠得齐整的被褥。
——实则她身上本已有一床被褥,这额外一床,则是以备她冬日畏寒,师父特意替她添置的。
原来都这么多年了,师父他还记得当年的习惯。
她心中五味杂陈,看见那四四方方的被褥,却又倏然想起与面前这人初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