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缓缓扬起木剑。
“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一程——”
他怔了怔,看着眼前那纷至沓来的剑光,与眉眼如画的少女,这两种景象交叠,却令他心底生出一抹微妙的错觉。
——迟滞。亦或是他身上忽然涌起一股力量,令他感到一切事物都放缓了动作。
顾见春一把将手中宝剑握紧,随即身子一滚,堪堪躲过那长剑锋芒。身后瞬间传来一阵巨响,原来是那紫衣少女的剑锋正正劈向山岩。
小主,
雪尘飞扬之间,顾见春灵机一动,当即断喝一声:
“小湄!”
对方果真依言转头望他,他手中长剑一扬,夜来轻巧侧颈躲开,却不想他剑势一转,是为了将地上细雪扬起,那冰雪纷飞,正将她砸了个满头满脸。
得手了。顾见春心底一喜,这便再不犹豫,脚下一晃,飞出几丈之遥。
夜来一把将面前积雪拂开,这才发现对方早已与她拉开身距。她耐心尽数耗尽,于是再不愿与之纠缠。
“——你找死?!”
只见她将手中剑刃一展,这便凌空掠起,如法炮制般地再度向顾见春袭来。这一次,她的确是发怒了,连同那地上积雪都随着她的剑锋飞旋而起,空中雪势渐大,她衣袂翻飞,宛如一道紫色烟霞,携着锋锐无比的剑气激射而来。
美矣,险矣。
只是顾见春能在这一招吃一次亏,便不会再吃第二次。他凝神静气,左右去路已被尽数封死,既如此,他便等那剑芒将至之时,仰头一倒,那剑刃擦着他的鼻尖险险飞过,轻纱拂面。夜来与他错身相去,随后顾见春剑尖一挑,地上积雪尽数飞扬,障目乱眼,这回又令他有机可退。
夜来握剑止步,转身怒喝:
“躲躲藏藏,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既然你也想要沧浪剑,就来战!”
“小湄,你为何想要沧浪剑?是因为十恶司的命令么?”
“明知故问!”
夜来将剑锋横于眉侧,顾见春目光一凛,想起她当日正是用这法子与南宫孤舟对招,于是不敢怠慢,当即抽剑应战。
“叮叮叮——”
那剑光如同梨花簌簌,又如连绵飞雪,凛凛迫迫,绵延不绝。他忙不迭将其尽数挡下,此时除却东风吹雨,世间没有任何一种剑技能与这剑招的速度相竞。
顾见春手腕翻飞不绝,一阵“叮叮当当”的剑锋相抵,即便对上未曾出鞘的青山剑,那木剑也肉眼可见地被其折损。再这般打下去,恐怕他的剑还未拔出来,对方的剑就要被折断了。
正当此时,顾见春心中警铃大作——影影绰绰的剑气之中,还带着雾白霜花,竟隐约似一阵寒意袭来。他定睛一看,方才察觉那白色霜花正随着腕骨向上蔓延。
——原来她不惜拼着剑身磨损,也要令他不意中毒?
——还敢用霜华寒毒,她不要命了?
顾见春心中升起怒意,然而顷刻之间,两人已对过数百招,如今想要抽身,非击退对方不可。
他正凝神对招,可夜来却不遂他愿,忽而将手腕一抖,身形一侧,直直将胸膛都送上他的剑锋。
顾见春自是心中一慌,顿时收势,可谁料到对方那左手藏于其侧,此时见他露出破绽,乘机出掌。她那掌心本有一团白雾攒动,却在接触顾见春身体的一瞬化掌为拳,结结实实地冲着他的小腹而去,以猛虎之势一击而落。
“砰——”
又是一声巨响。
霜天白地,满阵飞沙。
顾见春倒飞数丈,撞于喉中一甜,当即吐出一口血。
“这一招,名叫银勾软红,乃是霜华七式之中我最喜欢的一招。因着可以攻其不备,见效颇巨。只是在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人们眼中,它就成了卑鄙下作的招数。”
似是报复他方才说教,夜来更为刻意地向其解释了一番,便是偏要说给他听。
“我没有...那么想。”
顾见春以剑撑起身子,看着眼前之人,面沉如水。
“不过我怕师父说我欺负你没有内力。所以我决意用栖梧山的功夫打败你。”
......
“虎啸风生——”
苏决明自听到那一击所迸发出虎啸之声后便了然。他仰头看了看一旁的老者,担忧不已。
“师祖,他们这样打,真的不会出事么?”
老者摸了摸他的头顶,以示安抚。
“孩子,生死有命,他们如何,那是他们的命数,也是栖梧山之人的命数。”
“栖梧山之人的命数?”
苏决明顿觉此话颇为可疑。
“您是说…每一任栖梧山的门徒,都是如此?”
“大抵如此。”老者神色淡然。
“这……”苏决明有些骇然地望向两人,那有如困兽争斗般的同门,他们又是否知道,他们的宿命早已注定?